孩子把木棍推出來了,那些樹葉還在尋歡作樂,隨著風兒旋轉搖擺,它的眼睛不惟張不開,反而跳進了別人的口袋,地上走著的豬玀一再嚎叫,孩子的耳朵疼,所幸它終究把木棍推出來了,它把它推到場地中央,風最大的地方,這根木棍插在地上,暗紅色的,比自己還高不少,當然,它還是個孩子,這是可以原諒的,它把手貼在木棍的身上,盼著它的原諒。
孩子要去找繩子,系在木棍耳朵旁邊,丟進地裡,可它一走開,這木棍就要倒下來,砸在地上,激起數不清的灰燼,這些灰燼是其他木棍留下的,在從前,還沒有繩子的時代,它們只能孤零零地站在這兒,風一來,頃刻間,這些傢伙就倒下了,現在好了,孩子扶住木棍,它希望能有人走過來,這算是雪中送炭,不過沒人來,它嘆了口氣,這口氣隨著一陣狂風吹去野狼的頭上,在它腦袋上安家了,這隻狼覺得腦袋上奇癢無比,它打算把自己的爪子擱上去,可它的朋友抓住了它的爪子,它細聲細語地說著:“你先別動,讓我看看你的腦袋。”於是,野狼就低下頭,把腦袋露出來,它的朋友張大嘴,一口就咬了上去,把野狼的脖子都吞下去了,它的牙齒摩挲著野狼的肩膀,不一會兒,它把它吐出來了。
“怎麼樣?”野狼用頭蹭它的尾巴,等著它發話。“這是根木棍。”“它從哪兒來?”“不知道,總之是根木棍。”“或許我們該跟過去,我好些年沒看到這種東西了。”“你說得對,但很危險,這地方一天比一天危險,有人披著我們的皮,招搖撞騙,我有時分不清你是誰,也許你披著它的皮,裝成我的同類。”“這就是天方夜譚了,說這些沒什麼意思,不是嗎?”“是沒什麼意思,我們總不能一直找樂子,沒什麼能比得上一根木棍,而且是比我們的尾巴還長的,你之前真見過這東西嗎?它們可不喜歡和人打交道,它們挺害羞的,在我看來,它們一直很害羞,總是躲在窗戶裡,它們的房間有許多角落,你看過那些角落嗎?簡直像個迷宮,那些迷宮裡還有新的窗戶,窗戶裡還有新的角落,一走進去就出不來,可走進去也不會想著離開,我們總要找出答案,我們可是狼,我們的牙齒鬆動了,我們沒有爪子,我們的尾巴成了別人的眼睫毛,這些人的眼睛上沾滿灰塵,或許是這場大風帶來的,可誰讓它們走出來的呢?它們總喜歡站在狂風裡,它們堅信自己能號令這場風,於是站在風裡舞蹈,它們的梳妝袍被吹到天上去,它們的鬍鬚全被拔了起來,他們這時候還在唱歌,我唱得都比它們好聽,還記得嗎?那次晚會,我們圍在一根木棍身邊,不停嚎叫,誰是冠軍?最後誰是冠軍?當然是我,我是優勝者,你可眼饞了,追著我不放,咬住我的尾巴不鬆口,你帶來了他們的指甲刀,要把這東西送給我,可我不願要,你想把我的獎盃叼走,因為你家裡的大門壞掉了,現在我們知道是為什麼了,一根木棍衝了進去,我們走散了,一隻狼無法站在木棍前面,我知道你很內疚,但這也沒辦法,這算不上你的過錯,人人都會那樣做,在那時候,在那種情況下,你該怎麼辦呢?即使是我,也要跑掉的,我是冠軍,可那是一根木棍啊,而且它比我們的尾巴還長,還記得那次比賽嗎?我們坐在一起,坐在地上,一起把尾巴伸出來,擺在一條線上,這次是你贏了,對吧?你的尾巴是最漂亮的,濃濃的灰色,比我的眼睛還深邃,細密的毛髮,比我的爪子還鋒利,你當然是冠軍,可還是跑掉吧,那是根木棍,它可懶得去分辨這些東西,它比我們的尾巴還長,這就足夠了,起碼對它來說是夠了,就憑這點,它就要衝過來,而我們只能躲開,你擁有世界上最美妙的尾巴,可它是一根木棍,誰也沒辦法。”
野狼把自己的尾巴摘下來,丟到朋友背上,它就地躺下,順著溫煦的風沙躺下,把腦袋塞進簇新的枕頭裡,這枕頭下藏著一根繩子,在這一剎那,這根繩子隨著它的尾巴遠去了,它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