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哪?”
“不好說,但總歸是在利爾頓街,他走不出去的。”
“他長什麼樣?”
“沒印象,不過這位先生年紀不小,若有個女兒也是很正常的,那位安森小姐,多半是他的千金吧。”
“您知道他住在哪兒嗎?”
“也許吧……我見過他的鬍鬚。”
“能告訴我們嗎?如果您不介意的話。”
“可以。”
接下來是長時間的沉默,等黑夜爬到樹梢上,女孩便忍不住開口了:“您的回答呢?”
“我是個商人。”
“所以呢?”
商人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可以給我些報酬嗎?不然,我會被同行瞧不起,二位的品行應與容貌一樣動人,請接受我這無禮又微不足道的請求吧。”
“可我什麼都沒帶。”貝若納有些不開心,“而且我還丟了東西。”
商人不去理她,轉而用一種乞討般的神色糾纏女孩,直到她將一朵被踩爛的鮮花遞過來,這是剛剛摘下的,故而商人很滿意,他滿意地點點頭,滿意地從柵欄上跳起來,抱住一根樹木的枝幹。
“他在利爾頓街,倫西里廣場附近,安森先生就住在那裡。”
“能再具體些嗎?”
“他在薩諾耶公館,四三九號房間,當然,整座公館都是他的,但他只在四三九號房間,他通常穿長靴,將帽子帶在鼻尖上,你們見了他,記得替我問好。”
“他是個怎樣的人?”
“不知道,我沒和他說過話。”
“為什麼?”
“安森先生從不和沒有名字的人講話,實際上,利爾頓街的人們都是這樣,有名字的人總會遠離無名無姓的危險人物,這種交談跨越了許多條山脈,你必須小心對方的胳膊,他們會在最關鍵的時候,以一種意想不到的速度喊叫,偷走你的名字,然後在樹上飛奔著,再也不回來了。”
“所以你的名字呢?是如何離你而去的。”
“是被我賣掉的。”
“如何賣掉的?”
“這事不能說,這事也被我賣掉了。”
“那好吧。”貝若納揮了揮信封,權當告別,“有緣再見。”
“保重。”
商人在樹上攀爬著,他消失在一陣清晨的霧氣裡,貝若納和女孩順著遠處的燈光奔跑,天已要完全黑下來了,明亮又刺眼的日光在身後追趕著,她們跑得比一切景物都快,衝進一團團還未到來的黑霧裡,這應當是明日的霧氣,卻被她們提前享用了,她們不必說抱歉,那全該放在明天,兩個人就這樣跑在蒼老的陽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