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嘉忽然想起初二那年同花似錦坐在秘密花園裡的對話。那天的天氣到現在也是記得的。晴空萬里,一片雲都沒有。記憶裡唯一一次花似錦沒有抱怨強烈的紫外線要把她曬成討厭的小麥色。沈清嘉似乎一直很佛系,曬太陽也好,淋雨也罷,如果是沒有辦法的事,那就順其自然。她也不抱怨也不生氣。那些情理之中的事,她看得很透徹。花似錦常常說沈清嘉壓根不是和她同一個年代的人,若說沈清嘉老練,很多事她又不知世故;若說她幼稚,很多事她從不無知。花似錦對宋浮生講,也許是因為沈清嘉一直都處在貧窮的生活裡,所以她才比大家懂事,所謂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當然這句話是沈清嘉所不知道的。
花似錦說我以後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離開這該死的蓮花渡。
沈清嘉皺了皺眉,她不喜歡花似錦用“該死的”這個詞來形容她們的家鄉。但她只是沉默。沉默不代表她贊同,她只是不想惹花似錦不高興。比起爭吵,還是平靜的生活才是她的理想。
花似錦說,我們都要去外面看看,不然真的不知道自己有渺小。一步一步走出這個閉塞的小村莊吧。
這話沈清嘉非常贊同。沈清嘉說,一起去大城市上大學吧。那時候她未曾想到高中的事,反而提起了更遙遠的大學夢。
花似錦笑得燦爛,她說反正我總是要比早一步的。一起加油吧。
沈清嘉不反駁。花似錦說的是對的,無論是來自外面的訊息還是新上市的一切,她若不看電視,就是從花似錦那裡得知這些。她唯一知道自己比花似錦領先一步的就是她看的書要比花似錦多得多,她在書裡看過了一個又一個廣袤無際的世界,並且沉醉其中。彼時兩個少女都不知道想要達到夢想中的美好現實的境地,需要跋山涉水經過一片多麼漫長的荒蕪貧瘠。
沈清嘉沒想到自己遭遇的第一件傷心事來自於自己最喜歡的人,儘管是她一個人的暗戀。
氣氛變得如此硝煙瀰漫,莊周一時之間倒不知如何是好,明明上一秒他還對今天的外出充滿著各種假想和期待。
一桌子的美味食物,三個人吃得味同嚼蠟,心裡是以大片大片的苦水。空氣裡都變得苦苦的。
“……”
“……”
“……”
此時此刻誰都想要打破沉寂和僵局,此時此刻誰都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話題來開始這破冰之戰。
優美的古典樂忽然從莊周的口袋裡傳來。他的手機響了。
果然!
上帝關了所有的門自會為你留一扇窗!
這個電話來得太及時了!莊周露出一個釋然的微,他對兩位說:“竟然是花小姐打來的,我看看她有什麼指示?不過不是應該找你麼?”
“喂,我是莊周。”莊周開啟了手機擴音功能。
“我知道。”花似錦那蜜糖色的聲音從功放裡傳來依舊是糖果的味道。
因為還沒有對花似錦講自己來了梓林,沈清嘉從電話接通那一刻開始自覺保持屏住呼吸的狀態。她相信聰明如莊周也不會擅自作主透露出她此刻的地理位置。
宋浮生對花似錦為什麼要打電話過來毫不關心,他的整個心都系在了沈清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