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甚好,前塵往事,就讓它過去吧。夫人棄榮華富貴如敝履,此等淡然處世,令在下欽佩。宋兄弟,你也是如此呀!你們漢人有句話,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大約就是這個意思吧?”
宋澤臉上微紅,神情愉快,笑道:“正是這個意思。”
玉山巴依思忖著道:“崔侯爺膝下無子,身體又病弱,他死以後爵位就要再繼旁支。只是崔氏宗族裡的幾個子侄都資質平庸,不具才幹,無論他將爵位傳給誰,恐怕都阻擋不了崔氏沒落之勢。
除非...他能找到一個得力之人從旁輔佐,暗中執掌大權,調動崔氏的資源,或許可以扭轉頹勢。只是這個人恐怕不容易找,既要有不輸崔桓的聰慧和謀略,又要對崔氏忠心耿耿,得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自己人’...若真有這麼一個人,崔侯爺上天入地也必然要找到他呀。”
宋澤目光微動,他馬上想到了一個人,她的聰慧和謀略無人能出其右,身上又身上留著崔氏的血,當然是“自己人”...只是她從小沒在永璋侯府生活過一天,如何能對崔氏忠心耿耿呢?
想了一會兒也想不出所以然,便暫時將這念頭按下。又看了看玉山巴依,心裡起了另一番思緒,略微鄭重地說道:“玉山大人,你兩次救我性命,我感激不盡,有幾句肺腑之言想說與大人。大人的生意遍佈大江南北,若只為求財,與中原官府結交、行些便利,自然無可厚非,但若還有其他想法,則望大人三思。
中原的風土教化與西域差別甚大,人們的想法也大相徑庭,有時候不是錢財和利益能夠彌合,這其中的微妙之處,相信大人也深有體會。大人與吐爾遜不同,也...大可不必相同。他眼下於西域和中原皆有利用價值,當然奇貨可居,可兩頭通吃,但此情勢絕不可能長久。一朝傾覆,只怕他的下場會很慘淡。”
一番話說下來,直叫玉山巴依再次陷入沉思。
他當然明白宋澤沒有說出口的那些話——吐爾遜再不濟,也是喀喇汗王室子孫,最後關頭一定有王室長老出面保住他的性命。而自己只是一介商賈,眼下和二王子、三王子交好已經很惹眼,將來若有不慎,誰能保住玉山一族的性命?
一念及此,玉山巴依猛然站起身來,對著宋澤一揖:“多謝宋公子金玉良言!”
宋澤急忙起身還禮,口中謙辭,二人相識而笑,又相繼落座。
玉山巴依笑道:“宋兄弟訥言敏行,藏秀於心,難怪小公主非君莫屬,聽說國王陛下對宋兄弟也是頗為喜愛,唉,可惜咱們終成不了一家人呀!”
宋澤道:“阿娜...公主殿下,一直沒回來麼?”
玉山巴依道:“是啊,公主一直在外狩獵散心,沒有回來。宋兄弟想見公主?”
“不...”宋澤低下頭,“只是我要走了,來不及跟她道別,今後山高路遠,恐不容易再見。還請玉山大人代為轉達,我...我永誌不忘公主殿下的恩德,如有差遣,無不從命,今後我無論身在何處,都遙祝公主殿下平安、幸福。”
玉山巴依神情微異,問道:“宋兄弟可是要去尋江大俠夫婦?不如再等幾日,等公主回來親自道別,再說你身上的傷也沒痊癒。”
宋澤搖搖頭:“多謝大人好意,只是我心急如焚,一刻也等不得了。”
玉山巴依的臉上再次浮現略帶擔憂的複雜神色,緩緩說道:“宋兄弟...外間的局勢可能比你想象的更加嚴峻。令師雖然暫時安全,但這些日子彙集到靈山附近的江湖門派越來越多,幾個回鶻部落也蠢蠢欲動,似乎有一股勢力正在調動他們。陛下曾嚴令我等不得介入江湖紛爭,所以究竟是誰在發號施令,我也不甚清楚...”
宋澤悚然一驚,心念電轉,誰在發號施令?除了韓岐,他也想不到其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