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鈺小心問道:“是誰?”
姬蘇瑤不答,用手指醮了茶水,在桌上畫了一朵六瓣小花。左鈺一看,便即會意,目中掠過驚歎之色,躬身退下。
方沈嶽探過頭瞧了瞧,嘀咕道:“這是什麼花?什麼意思?……”
烏惜潺從未像現在這樣忐忑,就算在驚險中逃離烏家莊的時候,就算和手無縛雞之力的宋澤浪跡江湖的時候,就算被孫婆子迷暈了拐進青樓的時候,都沒有現在這般忐忑。
她一向很滿意自己這雙玉蘭花似的纖手,十指白嫩,柔弱無骨。但現在,她卻十分惱恨它們什麼都不會做。
身處在這荒無人煙的山谷,她極想在心上人面前表現一番,做出個妻子的樣子來,這也是她鞏固地位的第一步。
她應當找到一個適宜落腳的山洞,鋪些乾爽的蘆葦,生起火堆,等他帶回來些野味。再將野味處理乾淨,烤上一烤,看著他狼吞虎嚥地吃下,然後服侍他入睡。
只可惜,這些幸福的畫面只存在於想象中。草深林密,她幾乎寸步難行,四下蟲鳴獸語,都令她驚慌不已。她不辨方向,每每艱難地走出一段,又因為害怕,只能摸索著回到原地。
所以,當兩個時辰後,龍寂樾又從洞口回來,烏惜潺依舊毫無進展,正呆坐岸邊,看見龍寂樾,登時羞愧得低下頭去。
可是,當她看清龍寂樾的神情,心頭又全是驚訝了,他的眼角淚痕猶在,他竟哭過了麼?
龍寂樾瞥了烏惜潺一眼,見她坐在湖邊的石頭上瑟瑟發抖,深秋傍晚是有些涼意了,烏惜潺只穿貼身小衣,難擋寒意。他皺了皺眉,解下外衣扔給她。
臨水之故,草叢中又冷又溼,不能棲身。龍寂樾轉身打量四周崖壁,總要趕在天全黑之前找到一個能落腳的地方。觀察之下,找到一處坡度稍緩的地方,便手腳並用,向上攀援上去。
爬上丈餘高,深覺石壁光滑,少有踏足之處,輕功也難使出來,唯有用力扒住縫隙方能再向上。
又攀了兩丈許,突然頭頂上方隱隱露出一塊平臺,因被植被遮擋,在山下仰望時並未發現。急忙騰躍上去,眼前豁然開朗,平臺之上竟赫然有一座石屋。
龍寂樾呆怔片刻,不禁回身一望峭壁,自己徒手攀援上來已是十分不易,這裡竟然有人能將百斤重的石料運上來,搭建一座石屋?
當下走進屋裡,昏暗中只見除卻一方石床之外,別無他物。龍寂樾俯身細看那些鑿痕,年歲並不久遠,又見石床邊緣還有些乾枯的苔蘚,石料必定是取自湖邊。
龍寂樾用手指碾碎苔蘚,看樣子不會超過一年。此地山勢險峻,要從上方的懸崖下來絕無可能,所以唯一來到此處的方法,只有虎兕柙的密道,而建造這間石室的時間,是在龍紹瑜過世之後。
龍寂樾心中忖道:“除了父親,竟還有人知道這條密道,並來此處居住過一段時間...薛茹沒有建造這間石室的能力,不會是她。也就是說,另有一個武功高強之人,深諳虎兕柙的秘密,且偷偷潛入這崖底躲藏起來,會是誰呢?他住在此處又是為了什麼?”
他直起身來環顧四周,驀地,瞳孔急劇收縮——只見一側石牆上刻了兩行小字:“日日深杯酒滿,朝朝小圃花開,自歌自舞自開懷,且喜無拘無束無礙。青史幾番春夢,紅塵多少奇才,不消計較與安排,領取而今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