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流逝,芳華絕代的容顏卻未見過多衰敗,只是長久的幽居使面色十分蒼白,有些許細碎的皺紋蔓上眼尾,雙眸宛如兩眼深井。如煙夫人露出一絲像江懷珠一樣僵硬的微笑,說道:“昔日,承蒙你赤煉玄冥掌的眷顧,我這二十年來,每日卯時、未時、亥時三個時辰全身如在沸水中翻煮,那種皮開肉爛的痛楚,只有靠著這幅千年寒冰所制的面具,才能稍稍好過一點。這些,你可知道?”
赤炎魔君哈哈大笑:“我豈能不知?當年若不是那一掌打在你身上,亂我心神,我怎會走火入魔,變成…變成這幅不陰不陽的鬼樣子!這二十年來我所承受的苦楚,又有誰知道?”
如煙夫人道:“凡有業因必有果報,你自己做下的孽,自己承受便是,為什麼要去害旁人?這些年你走到哪裡都要殘殺無辜的女人,你恨我,所以就恨上了天底下所有的女人?”
赤炎魔君冷笑:“不錯,我就是要殺盡那些水性楊花的女人,那些有夫之婦!她們一個個不知檢點,就跟你當年一樣,一樣沒有廉恥,我就是要讓這些罪孽都算在你頭上!”
如煙夫人忽然露出一種很奇怪的笑容:“我當年揹著你與懷珠定情,還與他有了孩兒,你知道是為什麼嗎?你真的不知道?”
這件事是赤炎魔君生平絕大的恨事,二十年來一時一刻不曾忘記,這件事前前後後一切過程無不刻骨銘心,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但如煙夫人目光炯炯,直直盯著他:“你再好好想一想。”
赤炎魔君不覺怔住了,還有什麼可想的?
如煙夫人突然哈哈大笑,直笑得喘不過氣:“你真的不曾想過,與你兩情相悅、以身相許的人根本就不是我?我從未與你私定終身,更不曾委身於你,那不是我!”
赤炎魔君端的一怔,旋即尖聲大笑:“不是你?哈哈,哈哈,那卻是誰?”
他曾想過她會有一百種方式狡辯,但這句“不是我”卻委實太過可笑。
如煙夫人只是靜靜凝視著赤炎魔君,輕聲道:“是我麼?你好好看看,真的是我麼?”
赤炎魔君的哂笑慢慢消失,眉頭皺了起來,一步步走近如煙夫人,緩緩地,一絲不可置信的驚異掠過他的眼睛:“你...你...你不是...你是誰?...你不是...可是...可是......”
如煙夫人轉向同樣呆住的江懷珠,柔聲道:“那時我見到你,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你的眼神卻很溫柔,你一直看著我,彷彿你早就見過我。那時我就知道,你眼裡的人並不是我,而是我的雙生姐姐,你把我當做了她。可這有什麼關係?侯府的生活那樣無趣,只有你出現的片刻我才歡喜。你說最愛瞧我穿那條繡桃花的裙子,說我便像桃花一般嬌豔可愛,你還說為我作了一首詩,我叫你念,你卻紅著臉不肯,說只會念那一次。我知道,你定然已念給姐姐聽過了,我是沒福氣再聽一次的。可這又有什麼關係?我叫人移來許多桃樹栽在後院,每天晚上,我都支開乳母、遣走侍婢,偷偷與你在桃花園中相會,瞧著你的樣子,聽你說話,便有無限歡喜。那時候桃花正好,你說恨不得永遠留下,只要能讓你這般高興,你把我當做誰,又有什麼關係?我心裡都是一樣歡喜的。”
江懷珠張口結舌:“你…你的意思是……”
如煙夫人眼中有一絲嗔怪,柔聲道:“侯門深似海,我和姐姐都是足不出戶的人,你就那樣遠遠看上一眼,怎麼分得清呢?”
江懷珠徹底呆住了。當年桃花正紅,他偶然掠過侯府,驚見水榭旁立著一位絕色天人,煙粉嫋嫋,俏麗嫵媚恰若三春之桃。江湖俠客,侯府千金,這本是個古老又庸俗的邂逅,他可絕想不到——絕想不到還能有這樣的誤會!
如煙夫人又轉向赤炎魔君,說道:“姐姐是真心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