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之中逐漸瀰漫起劇烈的血腥味,沈約已經殺了好幾個殺手,但自己身上也負了傷。
“你保護好自己,”沈約一邊咬牙殺敵,一邊將月流雲護在身後,“我可以死,但你不行!”
他只是當朝太傅而已,但她所在的軀殼是皇帝,一旦她死了,天下一定會大亂。
月流雲想反駁,他的這句話很不對,人人生而平等,沒有人是可以死的,誰都一樣。
然而……她被血腥味衝得生理性惡心,眼前像屠宰場一樣的情形讓她感覺到不適,握著刀的手微微顫抖。
她再如何精明算計,再如何理智謀略,也僅僅只是一個天賦比較高的大學生而已。她生於現代和平社會,從未見過殺人的情形,也從未見過真實的刀光劍影。
南宮明燭看出了她的不對勁,聲音突然放緩下來,道:“不用怕,你能克服的。”
月流雲竭力忍住這股不適感。
對,這是生死之間,一定要克服,一定要克服……這不是現代,不是法治社會,不是和平年代,要學會適應這一切……
“當心!”
忽而間,一個殺手即將從背後刺到沈約,直直刺向他的心臟,沈約前後受敵,躲閃不及。
沈約渾身的傷口是火辣辣地疼,已經做好了下一秒被刺穿心臟的準備。
卻不料,一柄長刀直直從背後貫穿了刺客的胸膛。
是月流雲。
黏膩而溫熱的血濺到月流雲臉上,腥臭又難聞的氣味讓她幾欲嘔吐,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鋒利的刀刺入活物的觸感……
她殺了一個人。
真真切切地殺了一個人。
她親手殺的。
驀然間,她感覺到靈魂有種被撕裂般的疼痛,天旋地轉,眼前的一切像被打碎了的鏡子一般,裂成塊狀,頭痛欲裂,痛不欲生。
外頭雷聲轟鳴,荒木在狂風中搖擺,枝葉被吹打得粉碎。暴雨如注,澆滅了所有生命的氣息。忽而一道閃電,照亮了洞內的情形。
沈約白淨俊秀的面容上被濺到幾滴血,深藍色衣袍也被鮮血浸溼,大多數是殺手的,小部分是他自己的。
他回頭一望,卻見月流雲在殺掉一人之後,眼神和氣質逐漸發生了變化。
那眼神冰冷而充滿殺意,料峭如寒冬,更帶著一絲傲然,翻騰著各種各樣的情緒,與之前狡黠而又淡然的眼神完全不同。
沈約立即明白了。
這人……現在是南宮明燭。
不是月流雲。
他們倆又換回來了。
南宮明燭抽出插入殺手胸膛的長刀,漫不經心地抬起手來,指腹擦了擦臉頰上濺有的鮮血。
緊接著,身著絳紫色衣袍的青年,懶意洋洋地將沈約擋在身後。
“讓朕來吧。”
他的眸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白皙修長的手握著長刀,身形詭譎,刀法乾脆利落,一刀便斬一人,甚至出血量都極少,襯著那俊美的容顏,好似玉面修羅,狠厲與貴氣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月流雲的魂魄靜靜地佇立在原處,強忍著方才殺了人之後心中的不適和生理性惡心。
她眸光復雜地注視眼前這個殺伐果斷、殺人如斬草一般的年輕帝王。
她好像還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
她好像還從未見過他殺人。
所以她幾乎忘了,他原本應該就是這樣的,狠厲與殺伐,優雅與殘忍……這是他讓朝野上下感到恐懼的原因,也是他能在吃人般的皇宮一步步、從被遺忘的皇子走到權力最頂端的帝王的原因。
雨勢在慢慢減小。
良久,於屍山之上滲出的血自山洞中染紅了枯葉與泥濘交織的土地,南宮明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