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溪被月流雲神色莫辨地盯著,心覺不安。
他偷偷看了自家兄長一眼,嚥了咽口水,才正了正神色緩緩道:“……什麼?”
柳澤音和江文瑾齊齊看向她。
月流雲目光如炬,一字一句,言語清晰。
“你說女子上不得檯面,又言她們出生低賤……那我便賭,來日晴空萬里,她們個個遠勝於你。我等不會湮沒,而會蟾宮折桂,詔黃新溼,他日蒲帆百尺風。”
與此同時,她身後的那幾位姑娘也以同樣的目光盯著蘇溪,她們的肩膀瘦削,分明是弱小的,卻又是強大的。
蘇溪咬緊牙關,面色極為難看。
這是純純的羞辱。
可那又如何。
如今的朝堂還是世家為主,普通人窮極一生,也無法達到他出生時的高度,更何況是幾個女子。
蘇溪的臉色由白轉青,又由青轉紅,變幻不定。
“賭就賭!”
月流雲倏然一笑:“好。”
至於結果……
應該沒那麼久,很快就能見分曉。
——
一場鬧劇,不歡而散。
馬車之中,蘇紹然正襟危坐,閉目養神,面無一絲表情。
“兄長,你為何會來此地……”蘇溪在低氣壓中掙扎著開口,聲音越來越小。
蘇紹然淡淡道:“我有派人跟蹤你。”
“哦……啊????”
蘇紹然道:“你若少犯些事,何至於此。”
蘇溪作委屈狀:“兄長,您真的要按照律法處置我嗎?”
“法不容情,”蘇紹然無波瀾道,“按照律法,你也最多是在大理寺被關押一段幾日,勸你好自為之。”
“可是……”
蘇溪咬了咬唇。
他知道自家兄長鐵面無私,自家父親更勝之,可那被關押的地方陰暗潮溼,森然恐怖,比他們家的禁閉室不知要糟糕多少倍。
反正母親寵他,要不……在母親面前哭訴一下,說不定能勸動兄長……
蘇紹然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冷冷道:“別動其他的想法,這已經是前往大理寺的路。”
蘇溪如被悶頭一盆涼水。
“欺凌弱小,無視律法,身為我蘇家之人,竟做出此事,全然將我和父親平日裡的教導忘得一乾二淨,也該好好反省反省,”蘇紹然沉聲道,“若下次再犯,懲罰就不僅僅只是關押這麼簡單了。”
蘇溪瑟縮了一下,生無可戀。
同樣是紈絝子弟,他其他朋友就沒這樣嚴苛的家法,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蘇紹然睜開眼睛,視線投向他,道:“我若是你,既已作賭,就該拼盡全力將自己的臉面贏回來。”
“可你,不行。”他淡淡睨了一眼蘇溪,淡然道。
蘇溪大受打擊,覺得自己被嫌棄,難以置通道:“兄長,連你也覺得,我比不過那幾個臭丫頭嗎?”
“你是何水準,自己心裡沒點數?”蘇紹然嗤道。
蘇溪:“……”
“況且,”蘇紹然回想起月流雲方才說的話,緩緩道,“能有那般魄力,說出那般言語之人,絕非池中之物。”
他頓了頓,又盯著蘇溪,道:“是你目光太過短淺,不知這天地間,既有律法存在,便有秩序存在,人與人之間本無高低貴賤之分。”
“你可明白?”
蘇溪啞然,好半晌才張了張嘴,正欲開口。
卻聽蘇紹然又嗤道:“罷了,你根本就不明白。”
蘇溪:“……”
這一晚上要被羞辱多少次才算夠啊。
——
清雲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