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栓柱還在猶豫是否相信他,李遺看看手中烏槍,又瞅瞅範栓柱敷藥的右手,搶先說道:“我們選二,麻煩師父帶路。”
和尚愣了愣,笑道:“阿彌陀佛,小僧的過錯,說漏了。阿牛施主與範施主不同路,你只有第一條路可選。”
範栓柱側過一步站在李遺身前,意思很明白了:不可能把他單獨留下。
李遺撇撇嘴,眼下他倒不好說什麼。單獨留下他是個什麼原因他無心好奇,但是會是個什麼結果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和尚解釋道:“師尊說,這是阿牛施主的因緣到了,我們不能從中阻擋。範施主,這也是梁老施主同意的。至於阿牛施主的安危,你大可以放心。”
和尚抬頭看看天色,依舊含笑道:“不會很久了。”
聽和尚一口一個阿牛,又搬出所謂“梁老施主”,範栓柱露出一臉狐疑,他也不禁開始揣測這和尚也許真的可信。
敏感察覺到的李遺將烏槍插入地面,說道:“就聽他的吧,我們也夠本了。”
範栓柱低頭看著他,面露難色。
李遺開口道:“離家這麼久,你也該去見見梁老爹,他也擔心你。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的真實身份,但是你們不是一般人,因為我被牽扯到風波里,你還...”
李遺忍不住哽咽:“這和尚不像騙人,就聽他的吧。”
李遺話音說完,從幾人立身處,數里之外,林子邊緣之外,觀禮的山丘之旁,一口大鐘被撞木敲響。
厚重的銅聲一連敲響十八聲,直直傳遍了小半個洛京城,傳遍了這狩獵場的角角落落。
和尚聞聲顏色微變,催促道:“二位施主早下定奪,十二個時辰的密林獵獸要到時間了,羽林會進入密林將人獸悉數趕出,以二人的身份,他們怕是會對你們不利。”
範栓柱聽聞催促當下有了決斷,一手緊緊攀住李遺肩膀,意思很明白,他選第一條。
李遺想要勸阻,卻被肩膀上的巨力抓得吃痛而閉嘴。
似乎是意料之中,妙心無奈看向身後,一個老邁的身影小心地越過林地中的磕磕絆絆,走到了幾人近前。
妙心小心上前幫老和尚順了順氣。
老和尚拂去額頭上的汗珠,看了一眼一高一低兩頭倔驢:“阿彌陀佛,本不願現身多走一遭,眼下看似乎是不走不行。”
“老衲澄荼。”
李遺一臉茫然,範栓柱作為梁宏的弟子,數十年來最親近的二人之一,縱然不曾謀面也聽過這個名字,毫不猶豫地雙膝跪地,行了一個恭恭敬敬的晚輩禮。
鬚髮眉毛皆白的澄荼笑彎了眉,點點頭,連連稱讚道:“不錯。”
接著老和尚也不等自己氣喘勻,開口道:“你隨妙心回寺等我,你在洛京還有餘緣未了。我在此陪小牛施主走一遭。”
李遺心下疑惑為何如此安排卻沒敢出口詢問。
這老和尚雖然慈祥,語氣卻全然沒有商量的意思,完全是命令的口吻。
範栓柱手掌的鬆懈已經暴露了他內心的糾結。
李遺心中輕輕嘆了口氣,乾脆替範栓柱做了決定,他走到老和尚近前,彎腰恭恭敬敬行了一禮:“有勞大師。”
老和尚微笑道:“善哉善哉。”
妙心帶著範栓柱沿著一條能避開羽林的道路離開了狩獵場,臨了範栓柱揉搓了李遺腦袋一遍又一遍,張開嘴無聲啊哦了一句話。
李遺能明白他什麼意思。
後會有期。
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