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突如其來的大旱,朝中早就因這事吵翻了天。無他,賑災可是一樁肥差,雖有風險,可想手裡沾油水,就不能怕從刀上拿肉。
朝中大臣們態度還是一致,賑災是肯定要賑災的,誰也不敢公然說咱就讓那些災民等死什麼也別做,那有傷天和,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因而大臣們嘴裡嚷嚷著百姓苦,說出的都是其他生意。
比起那群平民的性命,第一要緊的就是不能讓兩廣地的災民亂跑。一有災禍,當地人就要背井離鄉,他們想活,可要是這群人變成了流民,那必然會影響其他地方的百姓。再或者,這群愚民被赤月教一類反賊蠱惑,跑去做了反賊,那可就不好。
因而每每出這種大禍後,當地官府總是先安撫人心,自個兒先哭窮,說倉庫裡沒糧了地主老爺們也要餓死了,再散佈流言說朝廷已經派了人來放糧,等一等,過幾天就到了,過幾天就能吃飽,要是鬧事,到時候即便糧食到了也不會發給他們吃。
驢子前邊兒吊根胡蘿蔔哄著,叫那群人以為自己遲早能吃上飯,他們就不會也不敢造反反正一個人不吃飯小半個月就餓死了,到時他們自個兒再互相換著人吃,剩下來的也不敢和官府做對。
這麼著拖個半月一個月,朝裡也打完了嘴仗,賑災糧總算能送上路了。撥下來多些還好說,沒下來的話,當地官府也不是吃素的,少不得斬兩個當地的世家大族平民憤,只要說朝廷的糧被某某家扣下,都不必他發兵,那些餓瘋了老百姓能把那幾家給生吞了。
為此,一到天災,那些個地方上的鄉賢、地主老財們就得卯著勁兒給官府送禮,糧食布匹美嬌娘等等,生怕自己被當成了靶子。
這第二要緊的嘛,就是賑災糧和賑災銀從哪兒來。
從開國皇帝那一代起,大梁皇帝們就在拼命打壓世家,提拔寒門,到現在,是真沒有什麼世家大族了,有也遠遠比不上前朝那般氣派。
好處自然有,可一旦到這種時候,壞處就來了。
皇帝想找錢袋子撒錢,找不出來啊。國庫年年吃緊,近來又要備軍餉,要翻修行宮,修皇陵,哪裡還有餘錢?
這幾日陛下心情很是不好,愁眉不展,問起,只道陛下因兩廣大旱的百姓難過,食不下咽,要儉省。
一時間,後宮眾妃嬪皆去了幾樣釵,穿著也素了些,更有幾位妃子穿去年舊衣,以表儉省之意,得了陛下讚譽。
皇帝親自“哭窮”,底下的人哪能不明白什麼意思?
再細細品,似乎還有別的深意。
滿朝波詭雲譎,原先嚷嚷著和陛下一塊兒儉省、討論這百年難遇旱災該怎麼救的人精們反而不再多談。
誰要是把兩廣大旱這事兒解決了,誰就能原地直上青雲。相反,一個搞不好,那就是拖著整個家族的人去送死。現在跳得高,事後免不了算賬。
就這麼著,拖了四五日有餘。
有人主動請命,道他日日為兩廣百姓擔憂,食不下咽,願前往災地賑災,還請陛下應允。
請命者正是三皇子。
朝廷上的人吵吵嚷嚷, 底下小老百姓照樣過自己的日子,沒有人會關注千里之外一個和自己搭不上關係之處的乾旱。
一群人在千里之外死去,他們只是紙上的一排數字,誰會因為一排數字擔憂?無非茶餘飯後感嘆兩聲, 再替他們念幾句佛已經是頂頂好的善心人了。
姜遺光也是聽凌燭和他說的, 不過凌燭自己知道的也不多。
像他們這樣的人, 一旦入鏡,就徹底隔絕了走仕途的可能性,凌家也早早退出了官場, 凌燭打聽不著。
三皇子主動請纓的訊息,還是凌燭從其他入鏡人口中東拼西湊得知。
似容楚嵐那樣倒向朝陽公主的少有,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