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暗自神傷之際,忽覺心口處一物件硌的她肋骨生疼。
那物件,正是秦妄在她冠禮那日送她的銀簪。
四年時間裡,她幾乎從未將它離過身,她用它殺了人,一次次化險為夷,甚至在前幾日還傷了李鄴丞!
它是她最稱手的兵器,也是她身為女子收到的第一份成年禮物……它之於她的意義不言而喻,可此時卻變成了她最不願觸碰的東西!
悄悄從懷裡將它拿出,放在一塊軟布上輕輕裹起。
合上眼睛,似乎就能將一切心緒隱藏!
元鄴一年春,北地水患處理不當、置百姓於水火之中的主理官——郡王李顯,因罪責深重無可恕,被皇上下令處死!
這就是他們處心積慮爭奪的權勢。
短短几行字就能隨意定下一人的罪行,胡亂顛倒黑白害其身死也不得清白,令之生生世世留下罵名!
草原可汗克爾科沒幾日便也得到了蘭納殉情身故的訊息,錚錚鐵漢登時淚如雨下,連續數日食不下咽、情緒潰堤!
他當即就派了富察蘅率趕赴澧朝。
富察接連奔襲數日,累癱了十數匹烈馬,用了最快的速度於近兩日抵達澧朝!
也正是因為富察的到來,李鄴丞這兩日才沒有出現在端王府。
畢竟草原蒙古的實力不可小覷,他若在蘭納的事情上一個處理不當,惹了蒙古的怒火,那對澧朝而言將是不小的衝擊!
元稹也只是從皇帝親衛閒聊時的隻言片語中,整合出了這些資訊。
她被軟禁在府裡以來沒有人能夠前來探望,府裡的下人通通被換成李鄴丞的人,侍衛也都是皇帝親衛,她想向他們打聽任何事都難於登天,更別提利用他們逃出去!
她也見不到秦瑩,更不知靜文娘娘如今身在何處。
她就像一隻被罩在玻璃缸裡的魚,聽不見看不著,只能在這方寸之地,消耗蹉跎著生命!
唯一值得她高興的是她的身體終於有所好轉,那些鎖鏈也都被撤了下去,活動範圍也逐漸擴大到院子裡,只不過身後少不了幾個如影隨形的皇帝親衛!
她已經記不清自己在寢臥裡捱了多少時日,至少再出來時外邊竟已是盛夏!
院子裡她與黛青親手種下的樹苗已經長到一人多高,正枝繁葉茂的綻放著,搖曳著枝葉為她遮擋火辣辣的烈陽!
樹蔭下的貴妃椅上,她就穿著一身單薄的素白長衫,始終靜靜的坐在院子裡,視線穿梭在枝丫之間,頹廢而毫無生氣的走著神兒!
臉頰上傷疤的結痂已經掉了,但還是留下不深不淺的痕跡,就像她心上的傷無論如何都無法磨平!
院外忽然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元稹微微有了反應,但卻沒有了從前那般敏捷、戒備,只剩下呆滯與空洞!
“元稹……”
熟悉的聲音喚著她的名字,帶著遲疑、錯愕,最後只化為無盡的憂痛!
而看清來人,元稹的眼神裡忽然有了些微神采!
她先是怔怔一會兒,然後突然起身,就跑到那人的面前!
“富察蘅率!?你怎麼進來的?是李鄴丞放你進來見我的?”
“是!”
富察蘅率滿眼痛心,扶住元稹消瘦單薄的肩膀“我的親妹妹與腹中孩子不明不白死在他澧朝,我此行就是來討要說法的!他本就有愧於蒙古,害怕再得罪蒙古,故而沒有拒絕我要見你的請求!”
他語氣平靜,只有提到蘭納時一閃即逝憤怒又悲傷的情緒!
元稹看著他眼圈的紅,心裡知道他是在隱忍!
富察蘅率的視線滿含戒備的掃向元稹身後的幾名跟屁蟲,一些欲言又止的話全部咽回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