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是喜歡在晚上十點以後,等畫畫的那些學生都離開再去打掃衛生。
我會盡心盡力的將畫室打掃的乾乾淨淨,即便是地上最難清除的顏料我也會清理的不留一點痕跡。
而每次我幹完本職工作以後都會找一個自己最喜歡的座位,在那裡坐一會兒,想象著自己能在這裡畫畫。
不過,很快我的這個願望就實現了。
我的工資絕大部分都要寄回到家裡去幫著父母養弟弟,所以,我只能留下僅僅足夠自己吃飯的錢。
可是,我還是從這點錢裡每個月都留下一點。
幾個月以後,我用攢下的這筆錢買了跟那些學生用的一樣的畫紙和畫筆。
於是每天晚上我都會在打掃完衛生以後,在只有我一個人的畫室裡,坐在我自己最喜歡的那個位置畫畫。
我畫著白天我看到的那些學生畫的,模仿著他們。
就這樣,我快樂的在這個學校裡度過了一年,這一年是我這一生中最最開心充實的一年。
19歲那年,我以為我還可以再在這畫室裡繼續我的那“偷來”的美好時光。
可是,我卻再沒有機會了。
那一天,我接到了父母從老家打來的電話,他們要我辭掉工作抓緊回家。
“你都19了,你可知道咱們這裡妮子16都找好婆家了,你19再不找就成老姑娘沒人要了,到時候真成賠錢貨了。”
“爹孃,我能掙錢,我可以把掙得錢都給你們,就讓我再多打幾年工吧,我真的不想嫁人。”
“別廢話,你能掙幾個錢,回來嫁人還能得一筆彩禮,養了你這麼多年就這個時候中點用。麻利給我滾回來。”
我知道,像我這樣的女孩子,只要回了家,定了親,往後餘生都不會再有機會走出來看這城市的風景了。
可是,像我這樣的女孩子又怎麼能夠主宰自己的命運呢。
沒有任何改變,我最後還是辭掉了工作,要回家了。
我拿著行李最後一次來到了這所我待了一年的大學。
看著大學宣傳欄裡那一張張美極了的畫作,上面寫著作畫者的姓名。
我想:什麼時候我的畫和名字也能在上面就好了。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我帶著深深的遺憾和不捨離開了這所大學,離開了我的夢想和希望。
回到老家以後,我很快就被定了親,又很快的嫁作了人婦。
成為人婦之後,我被困在了這座大山裡,只能偶爾在閒暇的時候抬頭看看天空,看看遠處的山林。
它們都好美,我時常想,如果我能用畫筆將它們畫出來該多好呀。
可是,再也沒有機會了。
很快,我懷孕了,看著自己越來越大的肚子,我的眼睛裡的光也逐漸消失。
他們都在討論我這一胎是男是女的時候,我還在懷念曾經在大學畫室裡畫畫的那段時光。
“看這肚子,尖尖的往前突出,一定是男娃。”
“酸兒辣女,一定是男娃。”
“男娃好呀,第一個就是男娃,以後再多生幾個,都是男娃更好。”
“女娃的話等過半年繼續懷,趁著年輕好生養多生幾個。總是要有個男娃的。”
“呸呸呸,什麼女娃,晦氣會不會說話,這一胎就是男娃。”
我聽著這些話都已經麻木了。
我也想生個男娃,我不希望生個女娃名字也叫來娣,未來的命運跟我一樣。
我想到了我未來千篇一律,毫無希望可言的生活。
也想到了我以後可能會有好幾個孩子,也會成為這大山裡千萬婦女中的一員;
我甚至想到了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