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晟羽步入前廳,便見長澤依舊痴痴呆呆地坐在那裡,盯著一個草編的白雀發愣。
在長澤空白的腦海裡面,唯有芙荑的身影在縈繞。
那樣生動,那樣鮮活,容不得他去相信芙荑已經離他而去了。
但又如何能不相信呢,自欺欺人,不過是掩一時之痛罷了。
得知真相的時候,他如墜地獄,思緒與痛苦皆已成虛妄。
往事一幕幕浮現,他不敢去看的,但又忍不住想多看一會兒。
她說,她挺喜歡他的。
她說,想讓他開心。
長澤的心中生出了一種執念,他想問一問芙荑,是否恨自己。
都說愛之深恨之切,她那樣愛自己,想來,對自己,應該是極恨的吧。
“可否帶我去見一見她。”長澤說道,沙啞的嗓音中帶著請求。
晟羽很想回他一句不可,但是,他也明白,自己若是不同意,長澤就要在這裡長住了。
“走吧。”晟羽無奈地說道。
長澤的眼裡閃著光,晟羽知道他還抱著不切實際的希望,不過,這一次他沒有打擊長澤,他能看出來,長澤的心裡是真的很不好受。
跟著晟羽走出去,寒風一陣接著一陣地刮過,長澤蒼白的嘴唇,已經泛起了紫色。
北冥是極北嚴寒之地,除了鯤鵬二族,很少有外人會來到此地。
不僅是因為與世隔絕,不在地面上,無路可去,而且四周用冰雪設下結界,若不是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到它的存在。
昨日他來到這裡,也是經歷了一些波折,還在結界外面等了很久,直到正午時分,結界最弱的時候,他才找到門在哪裡。
但當時他心中滿懷欣喜,所以,即使身處在冰天雪地之中,也不覺得有絲毫的冷意。
可是今日,他心灰意冷,再加上司神一族本就身體主火,不抗凍,一步一步向海域深處走去,刻骨的寒冷已經讓他的身體開始僵硬了。
但是,他又不能說什麼,只好運足內力,勉強堅持著,才沒有凍暈過去。
也許是故意的吧,晟羽的腳步十分快,根本不管他是不是跟得上。
長澤想,當年的芙荑還那麼小,她究竟是怎樣忍受過來的呢。
一定是痛苦到了極致,才會分裂出一個分體啊。
深海地下,一片漆黑,剛一進去,長澤就被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絆了一跤。
忽然兩邊亮起來一排小油燈,然後就聽到了晟羽不鹹不淡的聲音:“我們這種小地方,不及你那昭善宮,若是不適應,還是趁早回去吧。”
長澤沒有理睬,他現在只想見到芙荑,哪怕只是一個空殼,哪怕只是一個傀儡。
晟羽撇撇嘴,繼續往前走,倒也放緩了一些腳步。
他們終於來到了洞口,那洞口的寒風都已經不是刺骨了,而是削骨,帶著小冰茬子,這要是凡人,只需片刻就化為了血骨,不過,若真是凡人,還未到這裡,就已經被凍死無數次了。
走進去,便見冰床上躺著一個素白的女子,“芙荑!”長澤激動地衝了過去。
因為腿腳被凍住的原因,他是踉蹌了幾步,最後撲倒在了床邊。
他艱難地爬起來,抱住了那個讓他心心念唸的女人。
可是,他的心裡並沒有好受一些,因為,這根本稱不上是一具身體,簡直就是一塊寒冰,連著他的血液,一起凍住了。
雖然芙荑就在眼前,可是,長澤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他究竟失去了什麼。
你可以看到她的臉,卻再也聽不到她說話了。
她甚至決絕地放棄了輪迴,你想去來世找她,都沒有辦法。
她離開得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