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卿老弟別來無恙啊……”小艇剛剛靠上碼頭,其中一人就滿臉堆笑著抱拳見禮。
“……恕本官愚鈍,敢問兄臺尊姓大名。”一上來就稱兄道弟肯定不是陌生人,但面對面依舊記不起來,只覺得有幾分眼熟,袁可立只能一邊回禮一邊尷尬的主動詢問。
“玄宰兄家中,一日之兄可曾記得?”到碼頭上迎接的當然是徐光啟,見到袁可立相見不曾相認也不急於自我介紹,而是又提起了一個人。
“……你、你是徐子先!恕小弟無禮,一時間竟然認不出兄長,罪過罪過!”一言驚醒夢中人,聽到玄宰和一日之兄,袁可立馬上瞪圓了眼睛,片刻之後終於確定來人不是假冒,趕緊連聲告罪。
袁可立與徐光啟認識?確實,但只見過一次面,是在董其昌家。袁可立與董其昌是至交,而徐光啟與董其昌是同鄉,交情也不錯。
巧的是袁可立與徐光啟為同年進士,且兩個人是同年同月生,差一天就是同日。徐光啟是4月24的生日,袁可立是4月25,徐為兄、袁為弟,被董其昌打趣為一日之兄。
“正是,早聞禮卿在天津衛總督漕運,本該前來拜訪,怎奈身不由己,時至今日才得相見,慚愧慚愧!”能在異鄉遇到熟人徐光啟由衷高興,可是一想起相距僅十里,卻因皇命遲遲不能相見,又有些懊惱。
“子先兄不必自責,小弟這不也困於俗物,很久沒見過玄宰兄了。唉,今日你我相見是喜事,不要說那些掃興的話。噯,兄臺在此出現難道也是……?”
和多愁善感的徐光啟相比袁可立要灑脫的多,大袖一掃就把不討喜的瑣事略去,剛要繼續攀談,無意中看到不遠處緩緩轉動的巨型水車,臉色徒然一變,伸出一根手指向上捅了捅,滿臉的不可思議。
“不瞞禮卿,為兄已經為陛下效力三年有餘,今日略有小成才不至於辜負聖恩。來來來,這位是當科探花王徵王良甫,也是陛下看中之人,與為兄一起在此效力。”
對於身為工部主事職,卻在天津衛皇莊機械廠勾當的問題,徐光啟已經得到了皇帝允許可以向袁可立透露。不光自己的身份可以講,連帶著王徵同樣可以。
換句話講,從今往後就同屬一個派系了,雖然外界還不知道這個團體的存在,實際上從三年前就已經成型,成員規模正在一點點擴大。
“是這樣……此間營造何物?”袁可立表面上沒顯得太吃驚,藉著詢問機械廠的具體功能把話題岔開,但心裡卻不由自主的突突直跳。
徐光啟有沒有意識到不清楚,但做為漕運總督必要的政治嗅覺還是有的。很明顯,皇帝從幾年前就在悄悄佈局了,自己算是一步明棋、李贄應該也是,而徐光啟和王徵則是閒棋。
落子的時候誰也不清楚有什麼用,等到看明白的時候通常已經晚了。問題是除了眼下這幾位之外,皇帝還下了多少步閒棋誰也不知道。
嚇人就嚇在這裡,俗話講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皇帝的心思遠不是之前想象的那般清晰透明,城府太深,算計太精,一步接著一步、一環扣著一環,就是不知道何時會發動,對手又是誰。
“何物……禮卿隨我進去看過便知,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聽上去很簡單的問題卻把徐光啟給難住了。
目前機械廠主要生產四輪馬車部件、精鋼弩臂和各種尺寸的螺栓螺母。但這些僅僅是培訓工匠的小技,只等趙士禎那邊的設計圖弄完,馬上就要全力投入新式火炮的製造當中去了。
至於說將來還能製造什麼東西,三言兩語真說不清,好像和金屬沾邊的器物全能造,太廣泛也太繁雜,讓人看不清方向。
袁可立在徐光啟和王徵的陪同下足足在機械廠裡轉了兩個多時辰才戀戀不捨的登船離開,剛開始只覺得水力鍛錘最厲害,能把鐵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