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原本是沒有這番結論的,總覺得偌大的帝國依舊健壯,西南土邦、東海倭寇、北地蒙古、遼東女真,不過疥癬而已。
但聽了皇帝的講述之後頓時渾身冷汗淋淋,一大堆數字全擺在明面上,不需深諳兵事,只要略通政務,靜下心來好好算算,就由不得不信。
各地衛所早成了叫花子窩,吃空餉、逃兵比比皆是,一旦戰事來臨,還有點戰鬥力的僅剩西北麻家和遼東李家統帥的邊軍,還有一部分京營。
可是這麼點軍隊遠遠不足以護衛這麼大的疆域,別說南北兼顧了,能不能搞定一個方向目前都是個大大的問號。
再加上國庫空虛、各地天災不斷,假如真的不能及時賑濟,光在國內四處撲滅亂民就有點捉襟見肘了,何談開疆拓土、遠征不臣之國。
是該變一變了,再這麼下去就算大明帝國不亡在自己這一代人手裡,留給下一代的也是個四處漏風、群狼環伺的爛攤子。
“不知萬歲爺用何種手段讓這位桀驁不馴的李總兵言聽計從,若是他死也不從以命相搏該如何是好?”
王安不是個軍事人才,聽到有很大可能不用再去對付陳用賓心裡稍稍安穩了點。但抬起眼皮看著遠處那位鬚髮皆白的魁梧身軀,心裡又開始嘀咕了。
按照皇帝的安排,把李成梁秘密軟禁在十王府內,佯裝病重,切斷所有對外聯絡,通知其遠在遼東和西北軍中的兒孫進京探望,來一個扣一個,以此挾制李成梁回去老老實實鎮守遼東。
計劃聽上去好像挺可行,成功的希望也挺大,但仔細想想好像還有不少漏洞。比如說怎麼讓李成梁重病臥床,又不被外人看破有假。
李家在京城肯定不會沒人,聽聞家主重病不起肯定要來探望。東廠的番子可以把王府全包圍起來,卻不能完全禁止李家親朋探望,要是連個人影都看不見,必然會引起各方懷疑。
能在遼東稱霸幾十年的家族,百分百不是一群二傻子,只要有明顯的疑慮,少來一兩個兒孫,這個計劃就算徹底敗了。
玩硬的吧,李成梁可是見過大陣仗的軍人,一旦知道會禍及家人保不齊先自行了斷,結局還是計劃失敗。
玩軟的吧,皇帝就算長了諸葛亮的嘴好像也說服不了李成梁損家為公。要是能說服,也就不用費這麼大力氣在背後算計了,每旬挑個朝中大臣說服,用不了兩年朝野上下就全歸一了。
“我剛才說的話你還是沒仔細聽,該問的問,該想的想,萬歲爺要想讓你我知曉自會提前知會。如果沒有就少打聽,禍從口出。你我只管看好外面的錦衣衛,把院子裡的李家人全攥在手裡,隻言片語不得外洩。”
別說王安想不明白,陳矩照樣想不明白。除非這世上真有世外高人能攝人神魄,否則按照李成梁的經歷和秉性,軟硬都不會吃。
但他比王安想得開,或者叫豁的出去。既然打算跟著皇帝一條路走到黑了,就等於百分百信任。想得通想不通無所謂,先做好自己分內之事,剩下的全交給老天爺了。
這時皇帝和李成梁終於完成了見面寒暄儀式,一起向院子裡走去。看兩個人的位置應該是皇帝贏了,雖然沒有手挽手卻是基本並排,按照常理講這是大大的僭越!
“白琮……”皇帝動了,隨行的太監也得動,但陳矩沒走,轉頭衝後面招了招手。
“公公,院子裡都安排好了,只待訊號一出,所有出入口都會有我們的人把守,閒雜人等全被集中到跨院裡看押。鳥籠、鴿子窩也數清楚了,一片羽毛都飛不出去!”
馬上就有個頭戴三山冠的小個子湊了過來,墊著腳尖耳語了一番。他是內廠璫頭白琮,陳矩門下,別看其貌不揚,辦事卻非常縝密,今日第一批跟隨皇帝進入十王府的番子就由他統領。
“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