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國慎自己搬了把椅子,專注地看他工作。
大概過了十分鐘,季臨秋還沒有忙完,隨手又開啟一份t,看著螢幕平淡道:“媽又給我找了個相親物件,是吧。”
季國慎不自然地咳了一聲:“怎麼突然說這個?”
“您平時哪裡會這樣。”季臨秋把滑鼠放到一邊,轉身看他:“又是誰家女兒?”
季國慎本來還想掩飾一下,被他這麼一盯又心虛起來。
說來奇怪,這孩子身上多了股銳氣。
以前只覺得他溫文有禮,沒什麼稜角。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
“其實,是我給你找的,你媽看了眼人家的照片,沒說什麼。”
季臨秋沒作聲,緩緩喝了口水。
季國慎覺得哪裡不對勁,也沒有馬上接著提這件事,而是自己琢磨邏輯。
“不對啊。”老父親教理科太多年,很快反應過來:“我們也沒有要給你包辦婚姻,只是張羅著看看能不能幫你碰到合適的人。”
“怎麼每次我跟你媽提到這事,搞得像我們兩在犯罪一樣?”
“臨秋,你今年也要滿二十八了吧?這難道有哪裡不合理嗎?”
季臨秋看著父親,有一瞬間很想和他全部講清楚。
人瞞著事情會特別累。
無論事情大小,只要時間長了,它便會壓在心口,讓人喘不過氣。
他張口想說什麼,半晌才道:“我不喜歡女人。”
季國慎像是沒聽懂,揚起眉毛有些不可思議。
季臨秋沒有馬上說自己喜歡男人,而是把這個資訊隱掉。
“以前讀高中的時候,有女同學表白不成想強親我,我沒來得及躲,被她親到了臉。”
“我……很不舒服。”
“後來工作了和女同事有工作往來,能有肢體接觸,我也會盡量避開。”
他說這些話時,自己心裡也微微有些詫異。
怎麼日子一長自己跟姜忘似的,謊話張口就來。
季臨秋並不恐女,更不會抗拒和女性的接觸。
他只是覺得,有些事總得開一個頭,哪怕緩緩滲透進這個家庭裡,也比永遠深埋地下要來得好。
季國慎愣愣的說不出話,像是碰著晴天霹靂一樣。
老人想到了什麼,自責起來:“是不是村裡那件事,對你有影響?”
“還是我年輕的時候一直不在家,留你媽媽一個人撫養你長大,所以你哪裡出了問題?”
季國慎像是碰到什麼棘手的麻煩,此刻都開始坐立不安。
“我……這事……臨秋,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和你媽媽呢?”
“要不,我們陪你去找個心理醫生看看,或者你跟爸講講,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
季臨秋身處在這個從未想過的談話裡,有一瞬荒謬地覺得自己終於開始叛逆。
他的青春期度過的很平和,甚至可以說,在遇到姜忘之前根本沒有什麼青春期。
沒有慾望,沒有衝動,沒有渴求。
二十出頭便古井無波,像是早早地就認了命。
他感覺到牙齒都在泛酸。
“如果,我一輩子都不和女人結婚,更不會去碰她們,你們會把我送進精神病院嗎?”
季國慎連連擺手:“可別亂說,我們是你爸媽,怎麼會送你去那種地方!”
老人臉上只有心疼和慌亂:“爸等會就去把相親取消掉,咱們不去了。”
“剩下的事,我和你媽好好商量一下,我們再談,行嗎。”
季臨秋輕輕點頭,把他送出了書房。
等門關上以後,自己才靠著牆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