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位客人,髡髮的契丹漢子龍行虎步走在前頭。
黑臉,大眼,炯炯有神,懸膽鼻,八字須,一身玄青色的袍子,外面披著名貴的玄色貂裘,看模樣像是個契丹貴族。
後面跟著一位面帶微笑的俊美郎君,穿著一身皂色長衣。漢人的髮式,無須,長得極白淨,要不是眼角的尾紋,乍眼一看還真以為是位十八少年。
店小二在前引路,哈著腰,一臉諂笑,用契丹語道:“二位貴客,廳里人多嘴雜,不如上三樓的雅間用膳。”
黑臉漢子掃了眼廳堂,指著一旁的空位,開口聲如撞鐘:“不是有桌子空著?我這人就喜歡熱鬧,人多胃口就好。吃口便飯也就不必爬上爬下了。”
說著徑直走向盧谷旁的桌子坐下。白麵郎君跟在身後,邊走邊看向盧谷,微笑著點頭示意。
白麵郎君看上去極有風度,舉手投足之間讓人感到如沐春風。
黑臉漢子衝店小二道:“我和朋友趕了幾天的路,拿手酒菜多多的上。”
白臉郎君接著說道:“店小二,再給我上碗滾燙的羊湯,天冷,暖和暖和!”
“好嘞!二位貴客稍等片刻。”店小二一甩手巾,趕緊上後面忙活去了。
一旁的盧谷兩碗黃酒下肚,已喝的雙眼迷離,頭昏腦脹。他的酒量一般,飯量也不大,此時已是酒足飯飽,正看著滿桌的剩菜發愁。
他小時候餓過肚子,即便是到別人家蹭飯,大多也只敢吃個半飽。如今這些飯菜才吃了不到一半,就這麼扔了實在可惜,即便肚中早已撐滿,仍不停地往嘴裡灌酒夾菜。這模樣看著倒像是餓死鬼投胎。
黑臉契丹漢子正饒有興致地看著盧谷吃喝,很快店小二們從後廚魚貫而出,開始給黑臉漢子那桌上酒菜。
黑臉漢子方才見盧谷吃喝的作態,肚中早就咕咕作響,趕緊自斟自飲,仰頭灌下一大碗黃酒,隨即舒服地發出一聲長嘯,接著伸手抿了抿嘴角,拿起筷子夾菜。
而那白麵郎君則精緻許多,拿著湯匙,一口一口喝著羊湯。偶爾夾上幾口素菜,酒則一口未碰。
黑臉漢子好像也習以為常,兩人一言不發,你吃你的,我喝我的,並不互相打擾。
同時,一旁的盧谷又連幹了幾碗酒,如今醉的眼睛都要睜不開了,腦袋垂到胸口,眼看就要睡過去。
那一小罈子紹興酒少說也有三四斤。擱一般人還真喝不了。
店小二早就在一旁候著呢,眼看盧谷喝得差不多了,趕忙上前搭話。這要是再晚上一會喝到桌底下去,管誰要酒菜錢去。
他扶著盧谷的肩膀,輕聲喊道:“客官?客官?醒醒了,這可睡不得。”
盧谷醉的好似一灘爛泥,連被叫了數聲,才有些反應。眼睛時而張開,時而閉上。回道:“嗯?怎麼?什麼時辰了……”
“客官,時辰還早,您喝的也差不多了,本店是小本生意,您看看,是不是先把酒菜錢給結了,您後續想走想留全憑心意,實在走不動,開個上房住上一晚也行啊,”店小二說道,“這可不是難為客官,只是怕您醉過去,後面不知該怎麼辦。”
盧谷雖然喝醉了,可哪會聽不懂店小二的意思,雖然他也不富裕,但從來不是吃霸王餐的主兒。
他的腰間一直藏著二兩碎銀子,這也是外出的救命錢,他說道:“哦哦好,算……算賬,放心少不了~”
店小二其實早就算好了,甚至還偷偷多加一百文錢,反正對方喝的迷迷瞪瞪,怎會去認真算酒菜錢,在盧谷的耳邊道:“客官,一共一貫兩百錢。”
盧谷點點頭,伸手摸向腰間繫帶裡的暗格。
他摸了一把,卻覺繫帶柔軟平滑。
嗯?趕緊又摸了一把,果真……空空如也。銀子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