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且先問你,你覺得自己比之我如何,比之它人又如何?”
李三眼中浮現狐疑之色,他不明白先生為何會這麼問,卻是還是認真的回道:
“比之先生,我如浮游,井底之蛙,若是比之常人,尚可。”
許輕舟又問:“那你比之這浩然天下,又如何?”
李三眼中異色更重,帶著一抹酸楚,“浩然如星河,我如瑩火。”
許輕舟滿意點頭,意味深長的說了一言。
“人微言輕不勸人,力微人下不行善,可知何意?”
李三怔了怔,嘴角掛上一抹自嘲,他自是不傻,許輕舟的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又豈能裝作不懂呢。
“先生是說我太過弱小,就算跟著先生也幫不了先生,反倒是成了拖累,所以先生嫌棄。”
許輕舟平靜的注視著他,“一句假話,一句真話,想聽哪個?”
“假話是什麼?”
“嫌棄。”
“那真話呢?”
“真嫌棄。”
一問一答間,李三又是一愣,不過轉瞬卻是又輕笑出了聲來。
“先生,當真是幽默啊。”
氣氛莫名因許輕舟的一句調侃,輕鬆很多。
他說了真話,卻是李三並不反感的真話,因為先生說的本就是對的。
許輕舟拍了拍李三的肩膀。
“開個玩笑而已,並非我嫌棄你,不過我說的那話,你卻要記著,你現在是李三,是浩然天下的李三,不再是那林楓的李三。”
“你想去做什麼便去做什麼,不是不可行善,只是你現在,還不行,至少不可與我同行。”
“山鳥與魚本不同路,你我終究不是一樣的人,我這麼說,你能理解嗎?”
聽著許輕舟的諄諄教誨,李三重重點頭。
“先生說的,我都明白,只是”他低垂下眉梢,躲閃開了目光,似乎是不想許輕舟看到他眼底的迷茫。
“只是我不知道,我該去哪裡,又該做什麼。”
許輕舟眯著雙眼,笑道:“所以,你想跟著我只是自己沒地方去了,並非真想行善咯?”
“自然不是……不過先生說的確實也對,我哎!”
也許連他自己也想不清楚,他想的是什麼,就和寧峰一樣,他們這樣的人,前半生被一道咒印控制。
人一直呆在一個固定的圈裡,跳不出來。
可是又無比的想跳出去。
可是當有一天真跳出去了,卻又不知道自己該幹嘛。
這個世界很大很大,卻是始終找不到一塊安身之地。
他們不僅身不安,連心也不安。
許輕舟又豈能不知道呢,畢竟寧鋒不止一個。
他取出了一個布袋,拍到了李三的懷中。
“先生,這是——”
許輕舟道:“你不是不知道自己該去幹嘛,那便在幫我個忙,幫我把這裡面的東西,交給那天霜城開飯店的王冬兒。”
李三沒有任何遲疑,點頭便應了下來。
“好,我幫先生。”
許輕舟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嘆息了一聲,眼中帶著些許的沉。
他轉過了身,朝著馬兒和無憂走去,卻又在走了數步之後,停下了腳步,側目道:
“李三。”
“先生,我在。”
“你從這裡到林楓,差不多要半日,我問你三個問題,你且記下。”
“先生您說。”
許輕舟慢慢道:“你且問問自己,我是誰?我從何而來?又要去向何處?”
話音一頓,他收回側視的目光,轉而看向了天上,那裡藍天白雲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