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倫斯教堂傳出華美悠揚的鐘聲,我塞入一隻耳機,聽著嘈雜的電子音,隨著那些聖教虔誠的信徒進入了教堂內。
駁雜的碎色玻璃如此醒目,幾條長椅上坐滿了人,甚至擠滿了整個教廳。
艾法爾是我的教使,他是我進入聖教的引路人,現在,他雙手合十,默默誦唸。
我聽其他同事說,他是個鰥夫,恩!他失去了自己的妻子,而且是兩次,今年他四十三歲!他們跟我說,艾法爾三十歲前性格暴躁易怒,人品不佳,他的第一任妻子妻子無法忍受,選擇服毒自殺,三十三歲跟第二任妻子在遊湖的船上,一同掉進了水中,他得救了,而第二任妻子則永遠長眠於湖中。
後來他皈依了聖教,變得儒雅隨和,像我們十國古代的名士。
這個紅頭髮藍眼睛的北奧斯人,曾經一度很吸引我,不是在男女情感上,而是在人生態度上。
第一神使在高臺上宣講旨意,他用的是古奧斯語言,與現在的奧斯語有很大差別,古時的單詞和句子遠沒有今天這般繁雜,往往兩個音節就是一個標準單詞,而三個音節的很少見。
西方諸國喜愛杜鵑花,是否從十國引進的?我也不清楚,那些花有著簡樸之美和熱烈之美,如同他們對待感情的方式。
十國在外留學的部分女孩子,沾染了當地的惡習,並不珍視自己的身體,往往在一場聚會上會邂逅許多個男人,他們不用花言巧語,不用金錢和地位,就可以得到一個十國女孩的一整晚時間。
從入口到教廳內,我所看到的都是杜鵑花,還有幾個陪著中年奧斯人的十國女孩。
艾法爾為我啟明聖意,沾一滴聖水塗抹在我的額頭上,冰涼的觸感,讓我回想起在十國的時光,千絲萬緒都化作了一個男人的影子,我對他的思念之情愈發深重。
在我的故鄉,十國的西南省,是見不到雪的,見不到這世間純潔的飛花。
我讀的大學是在十國北方,四年的大學生活中,我見到了雪,宿舍內的姐妹們除了我都是北方人,我以為雪在她們眼中沒什麼驚奇的,可大一上學期的末尾,下了雪,我與姑娘們都高興壞了,爭相跑出去看雪。
那些晶瑩潔白的精靈,一如詩篇中的柳絮,因風而起,又如童話中的天使,親吻大地。
在操場上,在幾簇簇人中,與我相望的是一個高大英俊的男生,我認識他,他叫李再進!我對他有一些意思,但並不多,我更喜歡的是——他身旁和他同樣高大健碩的男生,我與他們一起上過課,我記下了這個男生的名字,林長涯。
思緒被眾信徒的歌聲打斷了,艾法爾在今天刮乾淨了鬍子,露出潔白的牙齒,對我微笑,“於小姐,下水道里也會有有人生存,他們也信仰聖教,是吧!尤其是在聖教誕生的紀念日,他們一定會把汙穢留在公共澡堂,然後來祈禱。”
我隨著眾人唱了幾句,就在這時我的手機傳來了震動,我沒有在意,艾法爾牽出話頭,我不能不回應他,“艾法爾先生,追求和信仰是很偉大的,不能區分貴賤。”
是的,我之所以說他像十國的名士,就是因為他看人總是要分個高低,販夫走卒,窮苦群眾,娛樂人員,在他眼中生來就是低賤的。
“在你們十國,不是有這樣一個詞語嗎?叫做,門第。”隱晦在他話中的是傲慢和偏見,“於小姐,我曾拜讀過十國的通史,我總結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十國的歷史皆是地位二字。”
唉!我真不想與他爭辯,煌煌史冊豈是權勢兒子就能總結的。
“哈哈,艾法爾先生,您鑽研的很深,也如你所知,在十國地位二字舉足輕重。”不種桃樹,怎見桃花,我笑了笑,唱起了聖歌,沒有再搭理他。
第一神使窮盡氣力,高聲大喊,“聖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