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越就像是受盡了委屈的孩子,單膝跪在地上,將藏在心中多時的話都一股腦往外倒。
他提到了已逝師父的遺言。
說裴寂一生會犯下殺戮,還有情劫。
如若沒能保持本心,就會萬劫不復。
寶嫣靜靜聽著,說心中沒有觸動是假的。
可這些年,裴寂犯下的殺戮,是為了報滅門之仇,還有守家衛國,因為他,大梁才能多安穩了這幾年。
所以就算真的犯下殺戮,也功過於過。
況且......
寶嫣閉了閉眼睛,夢中男人站在金鑾寶殿外的模樣,依舊清晰得很。
寶嫣深吸了一口氣,看向欒越滿是期盼的眼眸,還沒來得及開口,只聽見一聲悶哼聲,欒越巨大的身體轟然倒下。
在他的身後,從門外進門來的許躍手持木棍,敲暈人後,臉色慘白如紙,唇瓣發顫:“我做錯了嗎?殿下如果想回去,我這就弄醒他......”
“不必了。”寶嫣長長撥出一口濁氣,將腦海中男人的身影甩開,起身去了外袍披上,吩咐冷策將欒越抬到床榻上。
“殿下,城外的官兵已經進城了,城東的城門已開了,”許躍小聲提醒了一句,“我大哥讓我來護著你。”
寶嫣深吸了一口氣,馬不停蹄離開了客棧。
馬車即刻往城東去。
街道四處氣氛僵凝,人們臉色肉眼可見的沉了下去。
崔蘭曦一死,這大梁和北遼勢必有一戰。
如是從前,有漠北軍在前,北遼佔不了多少勝算,可現在最要命的是漠北首領裴寂和京都眼下勢同水火。
漠北軍又怎麼可能會和往日一樣。
此戰,不論誰勝受誰負,第一受影響的自然就是他們這些生活在這裡的百姓。
許躍放下車簾,眼珠子轉了幾圈,心中悶得發慌,直到馬車出了城,她才小聲道:“那個崔蘭曦死在北遼人的手裡,這事想來是裴寂的作為。”
冷策聞言抓緊機會,急忙開口為自家將軍說話:“所以殿下是誤會將軍了,我就說將軍多在乎殿下,怎麼可能會娶其他女人,這不過是做了一個假局......”
可話說到一半,卻發現寶嫣神色半分未鬆動,心中突然咯噔一下,意識到了些什麼,又辯解道:“至於沒提前告知殿下,想來是怕您傷心.....”
寶嫣一路沉著臉,聽到這話,才抬頭看向了眾人,她慘白的嘴角輕扯了下。
怕她傷心?
他那般瞞著她,她就不傷心了?
寶嫣想起質問他的那一夜,分明他有那麼多的機會和她坦白,他卻還是選擇瞞著她。
就那麼狠心地看著她崩潰的樣子。
寶嫣想不明白,如若可以,她真的想當面好好問問他,可是大機率沒有機會了。
今日得知崔蘭曦的死訊後,她才將所有的一切都串聯了起來。
崔蘭曦死在北遼,這件事,裴寂能做的事實在太多了。
他大可以用這件事,一點點瓦解薛冉在京都人的聲望。
畢竟薛冉這些日子和北遼人來往密切,大力促成兩國和談。
崔蘭曦死在北遼,京都各方勢力定會分化,可這對薛冉來說算不上太大的麻煩,多花些時間和精力就又能重新籠絡人心。
按著裴寂一貫的作風,費盡心思鬧這麼一出,絕不可能就這樣了,
所以他絕對還有後手。
他要利用這個空隙做什麼?
想到這裡,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申城的兵器,清風寨,禹州的財力支援,他要直接與京都為敵了嗎?
不對,此刻直接反了京都,那麼北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