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回來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
歡嬸撐著手臂在外間打著盹,聽到男人的腳步聲猛地睜開眼睛,喚了一聲:“裴爺回了。”
裴寂朝著她頷首表示謝意,歡嬸十分有眼色地出了房間。
裴寂往裡走,就見小公主抱著膝蓋,蜷縮在窗邊的躺椅上,雙眸闔著,似是睡著了。
他輕手輕腳地靠近,指尖摩挲著裝著口脂的瓷缽。
他第一次買這種女人用的東西,挑花了眼。
可當看到這豔麗的顏色時,他的腦海裡浮現了大婚那夜,他公主府裡見到的一身盛裝的寶嫣公主。
那時,她的唇瓣上應該塗著就是這個顏色!
他深吸了一口氣,剛將那裝著口脂的瓷缽放在她身側的茶几上,可她忽然睜開了一雙似夢似醒的眼眸。
兩人的視線撞在一起後,寶嫣猛地一驚,感覺四周的空氣一下子變得焦灼、僵凝。
裴寂極力忽視這一點,指尖在茶几上敲了一下:“你試試,看看喜不喜歡?”
寶嫣一時茫然,側頭看了一眼那口脂,梗著脖子下意識想拒絕他的禮物,可話還沒說出口,男人已經拿起那瓷缽,開啟獻寶一樣遞到她的跟前。
“好看嗎?喜歡嗎?”
寶嫣抿緊唇瓣,沉下肩膀,剛想搖頭,眼角帶笑的男人忽然周身氣場一冷,他指腹沾了些紅色的口脂,就這麼貼上了她的唇瓣。
他的指腹燙得寶嫣心頭一悸,呼吸在這一瞬停滯了,身子卻本能地掙扎,臉頰一側,沾了口脂的指腹在她側臉上畫出一道豔麗的紅痕。
莫名有幾分曖昧。
男人睨著她臉頰上的紅痕,臉上神色冷冷,腳尖又往前一步,將女人困在胸前和椅背之間。
寶嫣雙手撐在他結實的胸膛上,他不帶半點憐香惜玉的指腹強硬地將口脂抹在她的唇瓣上,直到均勻的抹開了,他才收回了手指。
寶嫣猛地喘過氣來,身子往裡椅子裡縮,直到脊背抵在椅背上,退無可退:“你別碰我!”
在裴寂心中盤旋了一整日的歡喜,在此刻消失得一乾二淨,他拽住她的手腕,雙目赤紅。
【我對你哪裡不好了?】
【從公主府重重包圍中救你出來,這一路,我可曾餓過你,冷過你?渴過你?】
【你要完整的婚禮,我也給了。】
【可是你還是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心中明明有千句、萬句話要質問她,可到了嘴邊卻只剩下:“小殿下到底想如何?”
“你別碰我!”寶嫣下意識將心中最害怕的擔憂,脫口而出。
他眸色霎時變得陰冷下來,重複問了一遍:“不碰你?”
寶嫣猛地點頭。
男人好似被奪走了口中之物的猛獸,目光倏忽間變得凌厲起來:“不可能!”
寶嫣雖然早就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身體還是下意識輕顫起來,漸漸的,渾身因為籠罩在巨大的恐懼下發起抖來。
可她還是咬緊牙關,從喉間漫出來的幾個字,冷澀微啞:“那你殺了我!”
裴寂被氣笑了,咬著後牙槽,眼神陰沉駭人。
他不就是為了這種事,才冒險回京,又在這一路小心翼翼護著她。
可現在分明都成親了,兩人也做了名副其實的夫妻了,可她倒好,不讓他碰了!
哪有讓剛開了葷的丈夫不碰妻子的道理!
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她明知道他有多稀罕她,才會如此有恃無恐地用自己的性命來威脅他。
裴寂呼吸又悶又重,反手抽出了腰間的匕首,本就如驚弓之鳥的小公主瑟縮了下,瞪大的美眸裡滿是驚恐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