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不知曉是否有關,不過這倒讓在下想起了曾在觀中看過的先輩記敘的妖怪本領。”宋遊頓了一下,“聽說草木成精的妖最是難得,有些草木化成的精怪有比尋常精怪更悠久的壽命,有些則有更奇異的本領。”
“請先生賜教。”
“聽說有些草木成精後,便喜好四處扦插繁衍,只要是身上扦插出去的,或由自己繁衍出的植株,日後長成,也都算是自身的一部分,只要離得不遠便與本體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妙用無窮。”宋遊說道,“有時候一株古樹成精,整片山都是他的子子孫孫,要麼為他所用,要麼便乾脆都可被視作是他的分身,只要不能將整片山上樹妖的子子孫孫徹底砍盡,便難以將之除去。”
“竟有此事!”
王神官睜大了眼睛。
不過他在長京城隍廟司職多年,倒確實在長京捉過不少妖鬼,可要說草木化成的妖怪,還真幾乎沒有遇上過。
“草木成精本就不多,通常遠居深山,或是守著自己紮根之地,不會輕易遠行,更不會輕易到城中來,而城隍大人與幾位武官只管城中事,對這類妖物及其手段不瞭解也屬正常。”宋遊一邊說一邊感應著那妖怪受傷殘留下來的妖氣,已是肯定了猜測,同時繼續說,“況且這等手段,就算是草木化成的妖怪,也只有少數能夠領悟。”
“所以此妖是竹子成精?”
“八九不離十。”
“長京斑竹林,莫非全是他的分身?”
“也不見得全是,也許只有一部分,也不見得是分身,也許只是他的藏身之所。”宋遊說道,“世間萬法,千變萬化,我也不知其中萬一。”
“那要如何除去呢?”
“想來此妖已在長京經營多年,不知多少同類竹林與他有關,若非有哪位神仙有特殊本領,能根據其中聯絡,一路找過去,一道神力將那妖怪所有可能的藏身之處盡皆摧毀,就只能用笨方法了。”宋遊說著搖了搖頭,“在下一時也想不到別的法子。”
“笨方法……”
王神官瞄向城隍大人。
城隍大人若有所思。
所謂笨方法,自是將長京與此同類的竹林全部除去,不過宋遊說來是笨方法,可在他們聽來,已是很巧妙了。
若非先生點破,他們恐怕還要被這妖怪遛很多個晚上,也許能從每次都有的竹林間慢慢發現規律,也許一直反應不過來,都有可能。
城隍大人思索著說:
“只是竹子向來頑強,哪怕將之齊根砍掉,也很難將之徹底除盡啊……”
“無需挖根刨底。”宋遊說道,“草木成精之後,便與尋常草木不再一樣,此刻哪怕那竹妖寄居竹林之中,也只是暫時寄居,只消把這些他寄居的竹子全部砍斷,便好似將之本身攔腰斬了,也許這些竹子明年還會再長出來,也許依然與那竹妖有關係,可竹妖已死,這些新長出來的竹子也只是沒有道行的普通竹子,又有何關係?”
稍作停頓:
“若是這些竹子都是他的分身,在被齊根砍掉時,竹子元氣大傷,想必他也好不到哪去,此前又是重傷之軀,哪還經得住這般摧殘?只需讓武藝高強或善於捉妖之人跟隨砍竹之人,迅速分辨、將之除去便是。”
“小神明白了。”城隍大人拱手,“只是長京城中竹林何止千叢萬叢,既是人間之物,又都是文人雅士的心愛之物,卻不是小神能決定的了,只得請禮部祭祀司的員外郎向朝廷轉達,如何選,還得朝廷的計較與魄力。”
“要把長京同類竹林盡皆砍除,確實可惜。”
“便讓人間帝王去做決定吧。”城隍大人再次拱手,“總之多謝先生。”
“舉手之勞,多給幾位神官幾日時間,想必也是能想到這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