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周辰安轉過身來,向他拱了拱手:
“高儀賓別來無恙呀,當年襄王曾經請立太子為帝,這份情誼太子一直記在心上,高儀賓既是襄王貴婿,想來效忠太子的心,也是一樣的,必不會做那攔路之石,對吧?”
這話語中的威脅,他亦瞬間聽懂,笑了一下,向周辰安溫和回禮:
“自然。我有位故人,剛好去了龍虎山,想託二位給她帶句話,不知可不可以?”
周辰安神情一鬆,目中的敵意頓時退去,也對他改了稱呼:
“千戶請講。”
他的目光又回到青蘿臉上,望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淡淡一笑:
“祝她姻緣美滿,魚水相諧。”
說完這句話,對視的兩人同時紅了眼眶,青蘿點了點頭:
“嗯。”
一旁的周辰安暗暗翻了個白眼,一語雙關:
“我們會的。”
高春風會意,利落地讓開身子,揮手放行。
青蘿遂又低下頭,跟在周辰安後面快步出了宮門。
高春風轉回身時,故意打了哈欠,以掩蓋自己紅了的眼眶。
其中一名侍衛見狀,忙道:
“高頭兒乏啦?一會兒下了值,我請客,咱們找個地方吃酒去!”
“不了。”高春風笑著擺擺手,“你們去吧。”
那侍衛還要再說,另一名侍衛碰碰他的手臂,道:
“你懂什麼?高頭兒是郡馬爺,回到家裡,那郡主肯定是七個碟子八個碗準備著,什麼山珍海味沒有?稀得吃你那點?”
“嗨,你瞧我這不懂事兒的~”先前那侍衛恍然。
高春風搖頭苦笑:
“山珍海味不養人,來到京裡這麼多年,我最惦記的,倒是家鄉的那一口蒸槐花,可惜——”
他的目光不自覺地追隨那個遠去的小小身影,悵然若失:
“再也吃不到嘍。”
這話飄入耳中,青蘿不由得心生感慨,那口氣還未嘆出,便聽見前方的周辰安哼了一聲。
抬起眼皮一瞅,雖然這傢伙既沒回頭也沒開口,可是整個人的背影,都散發著“我不高興”的氣場。
為免這種氣場二度擴散,青蘿只好把那口想嘆的氣硬生生憋了回去。
沿著筒子河向西,出了西安門往南,一路寂靜無人,到了一個馬棚前才停下。
馬樁上,拴著一匹早早備好的白馬。
周辰安停住腳步,向她道:
“你先在這兒等著,我去把馬牽來。”
“嗯。”
青蘿點了點頭,想到自己真的就要離開了,忍不住回首遙望紫禁城。
剛入宮那年才十五歲,一晃眼,自己就快二十三歲了,這近八年的時光,宛如大夢一場。
周辰安見她立在那裡出神,卻以為是在回味重逢高春風的情景,不免有些酸溜溜地:
“他想吃蒸槐花,你是不是也想嘗花生糕了?”
青蘿一怔,回過頭來,瞧見他那傲嬌的小表情,不禁噗嗤笑出聲來。
周辰安愈發心塞了,沒好氣道:
“你笑什麼?”
青蘿走到他面前,輕輕捧住他的臉,笑盈盈道:
“笑你喝起醋來也這麼招人喜歡。”
心中那點不悅登時被衝散,周辰安本想再板著臉逗她一逗,可是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怎麼壓都壓不住,索性投降,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明亮溫暖的笑顏晃了青蘿的眼,掌心與他臉龐相貼的觸感是如此真實。
曾經只能在夢中出現的親近,如今就在眼前,她情不自禁地踮起腳尖,輕輕貼住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