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
梅林、石亭、他,皆隨風飄散,無影無蹤。
夢醒,起身。
她窩在床上,抱著雙膝回味著他的話,良久,自己點了點頭:
“對,別和自己過不去。想開點,他千好萬好都沒用,只死得早這一條,就讓人受不了。”
“三分天下,鼎足而居。”
司禮監內,趙琮望著燃著檀香的三足鼎銅爐,悠悠笑道:
“各有倚仗各有所長,勢均力敵旗鼓相當。咱家風風雨雨幾十年,還是第一次在後宮裡,看到這種局面呢,有意思。”
身後的艾望遠哭喪著臉:“乾爹,您當初讓兒子燒冷灶,現在這冷灶倒是燒起來了,可誰成想這一個灶上竟燒出了兩口鍋!好傢伙,那是一個比一個熱呀,熱得兒子就像那熱鍋上的螞蟻,快被燙死了!”
趙琮哈哈一笑,道:“你小子,一押押對倆,旁人羨慕還來不及呢。”
艾望遠頓足:“哎呦,乾爹,您可別拿兒子尋開心了。您是不知道呀,我這前腳才幫元青蘿上了位,後腳就被宸妃娘娘叫去,明著是誇獎我,可話裡話外誰聽不出來,一字一句全是威脅呀。”
“那皇貴妃怎麼說?”
“皇貴妃倒是一聲沒吭,就對我笑了一下,她這不笑還好,一笑兒子心裡就更沒底了,弄得兒子現在是心驚膽顫,惶惶不安!乾爹,您快給兒子支個招吧,不然兒子嚇都要嚇死了!”
趙琮道:“針沒有兩頭尖,甘蔗沒有兩頭甜。她們兩邊,你只能選一邊站。”
“那兒子站誰好呢?”艾望遠一臉發愁,“皇貴妃娘娘和宸妃娘娘這邊,一個是萬歲最寵愛的妃子,還有過救命之恩;一個握著後宮實權,還生了萬歲現下最喜歡的兒子,也不知將來會不會取代太子。皇后娘娘和元青蘿這邊呢,一個是萬歲的髮妻,感情最深厚;另一個唉,景泰帝和他的一眾妃子都到了地底下,只留了這一個最喜歡的,後邊便是有再多國色天香的年輕美人進宮,也沒人能替下她,在萬歲這裡,可以說是獨一份,晉為妃位,那是遲早的事!真是各有千秋,難以抉擇呀。”
“嗯。”趙琮欣慰頷首,“你總算悟出了這層,有些長進,乾爹可以晉你的職了。”
艾望遠先是一喜,後又嘆氣:
“您給兒子晉再高的職,兒子沒命保,也是白搭呀。”
“兔崽子。”趙琮笑嗔,“好,乾爹就給你指條明路。”
“欸!”艾望遠立即眉開眼笑,“乾爹您講。”
“乾爹問你,這兩邊,哪個善哪個惡呀?”
“要說善麼,自然是皇后娘娘最善,其次就是元青蘿,讓兒子幫忙辦事時,從沒威脅過。皇貴妃麼,她的手段之強勢,整個後宮都知道,誰也不敢惹。至於宸妃娘娘呢,別看臉上帶著笑,說話輕輕柔柔的,不定什麼時候就背後給你來一刀。比起來,自然是後邊這兩位惡。”
“嗯”趙琮沉吟片刻,道:“那你就選皇貴妃和宸妃娘娘吧。”
“啊?”艾望遠一怔,“乾爹是讓兒子選惡的?”
趙琮點了點頭:“不錯。”
“為何?”
“得罪了好人,只要改過自新,他們通常不會置你於死地,還願意給你個機會。可若得罪了壞人,那他們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為了自己安全,當然是選惡人。”
艾望遠面現失落:“難道心地善良就只能被辜負?這世道對好人也太不公平了。”
趙琮長長一嘆:“不錯,這世道對好人就是這麼不公平。但你要記住一件事,即便站在壞人這邊,只要影響不到自身安危,遇到好人落難的時候,一定要暗中出手,保住人家的性命,別讓人死。”
“這又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