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周辰安緩緩直起身子,目光如炬:“她有了得力幫手呢?”
“誰?”周貴妃立問。
“如果我猜的沒錯,葉綠竹真正投靠的不是你,而是她。”
“你是說——葉綠竹告訴萬歲,鬧野貓那次是因為薄荷草,不是出於自保,而是故意拆我的臺?”
“無過廢后這臺戲只能唱一次,她專等到關鍵時候拆臺,往後你就沒戲唱嘍!”
“她怎麼敢?她的小辮子還在我手裡抓著呢!”
“我早就提醒過你,你抓的那個小辮子實在難服人心,還勸過你,與其跟錢皇后較勁,不如防患於未然,把精力放在太子身上。你非要一意孤行,現下好了,栽了個大跟頭吧?”他攤手。
“我哪知道她們這麼陰險,再說了,你不也沒發現嘛!”周貴妃嘟囔道。
“你非要走這步臭棋,現在卻來怪我?我看我是幫不了你啦!”周辰安說著就要起身。
周貴妃忙一把將他按住:“怪我,怪我,姐錯了行吧,你就說怎麼辦吧。”
親弟弟翻了她一眼,才指著棋盤道:“棋都擺好了,咱們也只能走下去。”
“那咱們這步怎麼走?”
“不動!”
“不動?”
“她們已串通好了,咱們現在就是這個瞎子,所以能不動就不動,先得摸清她們的路數,免得被逼到井裡去。”
周貴妃盯著棋盤,咬牙道:“行,這口氣我先忍了!”
“姐!”他忽然開口
“嗯?”周貴妃側臉望來。
“假如這次你真登上後位,錢皇后去了白雲觀,往後萬歲給你氣受,你會去拿她撒氣嗎?又或者,有人和元青蘿不對付,投靠了你,想借你的勢去報復她,你會像南海子那次一樣放任縱容麼?”
“說不準。”
“為什麼?難道你贏了,也不肯放過她們?”
她略想了想,便向他問道:“那我問你,假如姓錢的在我前頭生了孩子,立為儲君,她會像現在一樣讓著我麼?又或者葉綠竹將來爬到我頭上,她跟元青蘿會不會來報復我?”
他被問住了,只好答道:“說不準!”
“就是啊,說不準的事兒多了。小時候有一次,我跟著咱爹上山打獵,逮住一隻母狼,那母狼受了傷,也不肯跑,咱爹說,它的窩就在附近,她是顧著狼崽子才不肯跑,我心軟了,就求咱爹放了它,我說宰了它,狼崽子說不準就餓死了。咱爹說,你要是一個人上山,說不準就被它吃了。弱肉強食,不就是這世間的法則麼?”
“可人不是狼啊。”
“哈,遠的不說,就說他們老朱家,叔侄相爭,兄弟相殘,你見哪個手軟了?要我說啊,這人可比狼狠多啦!”
他沉默不語。
“你從小是看聖賢書長大的,我卻是鬼門關裡闖過來的,別人的死活你就別管了,先保住你姐跟你外甥就行啦!
“你說的對,我早該放棄幻想。”
他緩緩抬起那雙黑白分明的丹鳳眼,深邃的瞳孔宛如一潭死水:
“仇怨一旦結下,爭鬥一旦開始,就沒有兩全之法,無非是誰傷的多,誰傷的少罷了。便是再小的傷,也沒有人願意受,該結的怨,一分也不會少。後宮遊戲,朝堂鬥爭,不外如是。”
跳躍的火苗吞噬著一張張紙摺子,一張張寫著少保千古的紙摺子,在銅盆裡翻滾燃燒,化為灰燼。
宸妃手持火鉗,輕輕撥弄著盆裡的紙錢,確保每一張都焚燒殆盡。>br />
“那晚的罪證全在這裡了,貴妃那邊便是反應過來,也奈何不了啦。”
通紅的火光映出綠竹那張美麗而冷漠的臉龐,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