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這人,深邃的瞳孔裡似蘊著萬丈波濤,表面風平浪靜,卻可能隨時吞卷而來,陷你一個萬劫不復。
前面見的所有人加一塊,都不及她一半危險。
兩人對視之間,內侍通傳:
“萬歲駕到——”
“說曹操曹操到。”綠竹微笑,“你有什麼想問,不如當著萬歲的面,問個痛快。”
話音一落,朱祁鎮已跨進宮門,臉上掛著焦急之情,快步奔至簷下:
“綠竹,你沒事吧?”
說話間,人到了綠竹面前,瞥見她手背上的紅痕,立時湧起怒氣,怒目瞪向尚明心,厲聲道:
“膽敢傷害皇貴妃,來人呀,給我打入冷宮!”
昨日承寵時,他眉眼溫潤,語態親和,哪裡會想到發起火來竟這般駭人?
尚明心方明白過來,先前皇貴妃的手抖不是因為生氣,而是有意為之,她呆在那裡,一時之間竟忘了分辯。
倒是綠竹輕撫著皇帝心口,柔聲安慰:
“萬歲莫急,是妾自己不小心燙到的,實與她無關。”
“哦”朱祁鎮鬆了口氣,“沒傷你就好。”
綠竹輕輕瞟了跪在地上的尚明心一眼,又故意問道:
“萬歲怎著急過來了?”
“我聽說她在你宮裡待了許久,還罰了跪,以為是她衝撞了你,就趕過來瞧瞧。”
“也沒什麼大事,不過是她初入宮中,不大懂規矩,竟最後一個來見妾,就索性教一教她規矩。”
朱祁鎮瞥向尚明心,容色冷淡:
“你雖是番邦來的,但在宮裡,尤其是皇貴妃這裡,還是要識點規矩。”
尚明心收斂起野獸般的眼神,化作溫順乖巧的小白兔:
“是,妾記下了。”
綠竹微微側過頭,挑眉問道:
“明貴人可還有什麼話要問萬歲?”
帝王那鋒利的眼刀立刻射來,單從他對二人自稱的區別裡,就可窺見二人在他心中的份量差異,豈有從老虎口中拔牙的道理?
尚明心不敢再生事,只得老老實實地搖搖頭:
“沒有,皇貴妃娘娘罰得對,妾當回宮自省。”
帝王的臉色緩和不少,點了點頭:
“別跪著了,回宮吧。”
“謝萬歲。”
回至長壽宮,尚明心的臉龐爬滿愁雲,像只鬥敗的公雞,耷拉著腦袋,趴在案几上,也不說話,就那麼發著呆。
她有兩名貼身宮女,一名是宮裡派過來的,叫秋翠,另一名是她從琉球帶過來的,叫阿真。
此刻是阿真陪伴在側,見她心情鬱郁,便一邊給她捏肩膀,一邊用琉球話和她交談:
“難怪都說她寵冠六宮,今日一看,名不虛傳。”
尚明心點了點頭,長長一嘆:
“看這樣子,一時半會兒撼動不了她,需得徐徐圖之。”
兩人說著話,秋翠抱著薰籠掀簾而入,笑道:
“貴人,天兒冷,宸妃娘娘憐您遠道而來,特意給您撥了上好的紅籮碳。”
尚明心轉過頭來,語氣真誠:
“宸妃娘娘人真好。”
“可不是?”秋翠放下薰籠,“打她管理六宮,可比周貴妃好說話多了,我們這些下人也鬆快許多。”
尚明心淡淡一笑,意味深長道:
“嗯,周貴妃是遠遠不如她。”
清晨的陽光自樹杈間照進欽安殿,為寒冷的冬日灑上一抹暖意。
小道童像往常那般去開院門,誰知門扇剛被推開,便撲通倒進一個人來。
“哎呀!”
小道童嚇了一跳,仔細一看,才發現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