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至乾清宮,月華門前已不見吳源的身影,許是被調至別處,新的守值侍衛一看見她,紛紛避開目光,一眼都不敢多看。
如今乾清宮管事的內侍是徐雲中,青蘿瞧他面生,唯恐他不通融,正想著要不要塞點銀子給他,得知來意的徐雲中已轉身進了殿閣,過不多會兒,便走了出來向她招手。
青蘿心下一喜,趕緊道了聲謝,隨他進了殿閣。
“萬歲,青蘿姑娘到了。”
言畢,徐雲中躬身退下。
他沒有稱呼元尚寢,而是和以前的興安一樣,都是‘青蘿姑娘’。
讀懂這個訊號的青蘿登時便有了些底氣。
皇后娘娘說得對,這個要面子的帝王,只是需要個臺階。
御案前的帝王翻閱著奏摺,頭也不抬,只輕輕嗯了一聲,再無他言。
青蘿心裡翻了個白眼。
這兄弟倆,原來都是一個德行。
不過,好歹眼前這位,還能嗯一聲。
已經積累了豐富經驗的青蘿完全不怵這個場面,笑盈盈地向他行了個禮:
“萬歲厚愛,奴婢受寵若驚,不知該如何報答,近日尚寢局進了一批新果,奴婢特意挑了最鮮的來孝敬萬歲,願萬歲洪福齊天萬壽無疆。”
她語帶笑意,輕快流暢,渾不似侍寢時的呆滯緊張,也看不出半點兒不痛快,朱祁鎮不由得抬首看了她一眼,靈氣四溢的明媚少女一進入視線,他的眸底便泛起了驚豔之色:
“穿上這身衣服,戴上這套髮飾,你更像她了。”
“能像皇后娘娘,是奴婢的福氣。”
青蘿極其自然毫不見外的將果盒放至一旁的圓桌上,開啟盒蓋,裡面有蘋果有梨有葡萄,纖纖玉手先是落到梨上,忽地想起以前總給朱祁鈺削梨,便不想再給朱祁鎮削,指尖滑過,摸起一隻蘋果,拿起桌上的水果刀,一邊削一邊和他說話:
“但奴婢最大的福氣嘛,還不是像皇后娘娘。”
“哦?那是什麼?”他好奇。
她回眸一笑:“是遇到了萬歲和娘娘這樣好的人。瞧著奴婢像娘娘,不僅不介意,還總厚愛奴婢。這要換了心胸窄的,別說發話讓奴婢戴髮簪,只怕是連賞都不會賞呢。”
說話間,削好了蘋果,切成一塊一塊,依舊用青花弦文纏枝碟裝著,雙手放至御案上,低眉道:
“萬歲請用。”
他卻動也不動,一雙眼睛盯了她片刻,忽地合上手中摺子,嘆道:
“說起來是朕對不住你。”
“萬歲何出此言?”她裝出一臉不解。
食指輕輕撐在太陽穴,他面上現出一抹愧疚:
“朕前晚喝多了酒,又和皇后敘了舊,念起年少時的恩愛,一時情難自禁,就把你當作了她。清醒過後方才想起,並未問過你本人的意思,因此也不知怎麼面對你,心中滿是愧疚。”
青蘿心裡又暗暗翻了個白眼。
這兄弟倆,真是說一樣又不一樣。
朱祁鈺不高興了,會明晃晃的讓你知道他不高興了,等你來哄。
可他的哥哥朱祁鎮卻不同,心裡再不高興,也不表露,只讓你猜。
甚至還會給你放團迷霧,你要被那迷霧繞暈了,真著了他的道,那哄再多也是白搭。
得虧錢皇后事先囑咐過了,否則聽信了他這番鬼話,內心的委屈一湧上,真把心裡話講出來,豈不是前功盡棄,再無翻身之地?
青蘿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她肩膀微微顫動,做了一個抬袖抹淚的動作,假裝抽泣起來。
他的眉心不自覺的皺起,嘴上卻道:“朕知你心裡委屈,你莫要哭了,想要什麼,朕補償你便是。”
青蘿微微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