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周貴妃正沉吟著,青蘿忽然也伏地拜倒。
“萬歲明鑑,前些日綠竹差點被人擄走,可見早就有人盯上了她,欲圖謀不軌。”
“還有這事?”朱祁鎮瞥向蔣安。
蔣安點頭,道:“昨日萬歲讓奴婢去查葉典苑腿上的傷是何故,經多方查問得知,是有天夜裡,葉典苑替司苑女官找東西,在果林裡遇到一夥蒙面人,要將她擄走,逃跑之時跌下了山坡,因而傷到了腿。幸好元典苑帶人及時趕到,才救下她的性命。原本這事,奴婢是想祈福過後,單獨稟報給萬歲,誰成想,今日葉典苑竟然又遭人陷害,真真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司苑女官……”朱祁鎮一記眼刀飛向劉尚寢,“又是你劉尚寢的手下呀。”
劉尚寢瑟瑟發抖,不敢接話。
青蘿接著道:“但瑩貴人昨日才見到綠竹,可見先前所為與她無關,說不好她這次也是受人挑唆,一時糊塗才犯下此錯。畢竟身在異國他鄉,難免會有個無助迷茫的時候,若有心人抓住這點,加以利用,瑩貴人便會淪為棋子而不自知。”
尚雪瑩眼眶浮起水霧,衝著她嫣然一笑。
綠竹幫腔:“瑩貴人初入宮廷,僅僅因為青蘿和她妹妹有幾分相似,就多加照拂,可見本性不壞,望萬歲明察。”
朱祁鎮瞅向尚雪瑩:“瞧瞧,你陷害她,她卻在幫你說話!”
尚雪瑩一臉坦然:“葉典苑寬大為懷,妾自嘆不如。”
“算你坦蕩。”朱祁鎮臉色緩和了些,“那朕再問你一遍,你須仔細回答,不可有半分欺瞞,你背後究竟有無主使?”
尚雪瑩抬起雙眸,對面的周貴妃一雙手抓在椅把上,指甲快要摳到楠木裡去,緊緊盯著她的雙唇,唯恐她吐出自己的名字。
卻見尚雪瑩靜默片刻後,微微一笑:
“沒有主使,是妾一人所為。”
周貴妃暗暗鬆了口氣。
“不會的。”青蘿急道:“你昨日才初見我們,怎會擔心綠竹同你爭寵?那些想擄走她的蒙面人又是怎麼回事?”
蔣安輕咳一聲:“元典苑切莫心急,這裡有萬歲做主,萬歲問到誰,誰就答,問什麼就答什麼。”
青蘿只好住了口。
蔣安看了看朱祁鎮臉色,又道:“瑩貴人,你接著說吧。”
尚雪瑩對著青蘿悽然一笑,道:“妾家中有一妹妹,性子頑皮叛逆,常受父親責罰,若妾在大明受寵,族人念及妾的顏面,也會對她容忍善待,若妾失寵,則她的下場可想而知,所以妾要牢牢抓住萬歲的寵愛,昨日一見葉典苑,妾便妒火中燒,心神狂亂,終釀大錯,悔時已晚。”
她頓了頓,又接著說道:“至於先前覬覦葉典苑的蒙面人,妾亦不知曉,許是另有其人。葉典苑、元典苑豁達仁厚,妾羞愧難當,實不願再牽連無辜之人,也懇求萬歲,所有罪過妾一人承擔,莫要波及族人。”
說最後這幾句話時,她的眼睛一直望著周貴妃。
周貴妃明白其意,一雙手放開椅把,鄭重道:
“我大明朝與琉球世代交好,定會善待你的族人。”
這話算是變相表態:將來自己兒子繼位,念著她今日之情,必會優待她的家人。
尚雪瑩一顆心放了下來,輕輕點了點頭,對著她與朱祁鎮又是深深一拜。
旁邊的劉尚寢默默流下淚來,心思與尚雪瑩一樣,也衝著周貴妃和朱祁鎮深深一拜。
事已至此,再審也是無用,朱祁鎮緩緩站起了身,朗聲道:
“貴人尚氏,偏狹善妒,禍亂宮闈,玷汙神明之地。念其初犯,自今日起貶為庶人,留在南海子,日日侍奉關帝,以消神怨,直至終老不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