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不讓碧春喚醒我?你且先去書房裡等著,我很快便過去。”
他低低恩了一句,隨即落荒而逃般轉身就急急走了。
推開書房的門,他依然立的像棵沉穩的松,眼睫低垂,規規矩矩的很。
我走到書桌前,一邊研磨一邊問他。
“會寫字嗎?”
他遲疑了一下,說。
“會一點。”
“過來寫幾個字我看看。”
他依言走到我身邊,有些侷促不安的接過筆,捏著毛筆的手微微發顫,半晌才在雪白的宣紙上落下歪歪斜斜的幾個字。
我只瞥了一眼,便漫不經心的問。
“字是從哪裡學的?”
他沉默了很久,才猶猶豫豫的小聲回答說。
“我……我自己偷偷學的。”
“怪不得,連握筆姿勢都不對,更別說寫了。”
我笑了笑,卻沒有半分嘲諷的意思,只是覺得不可思議。他已經這般大,卻連寫字都不曾學過,手上的老繭又厚,真不知在宮裡吃了多少年的苦頭才苟延殘喘至如今。
想到彼此年幼時曾交好的一絲絲交情,我難得起了幾分善意,語氣也溫和了不少。
“不會寫,那又認得多少?”
“只認得一些。”
彷彿很自卑似的,他又微微垂下了頭,囁嚅著回答我。
“無妨。”
我將筆塞進他掌心裡,握著他的手一筆一畫的寫下他的名字。
他陡然僵硬起來,每一寸肌肉都繃的緊緊的,彷彿不知該如何反應。
而我察覺到這樣的姿勢未免過於親密,但起筆已落,不好悔改,只好耐著性子教他寫完。
“這是你的名字,往後你每日來我這裡兩個時辰,我教你寫字。”
剛一寫完,我便鬆開了手往後退,他卻猝然驚醒般抓住我的手腕,忐忑的語氣裡溢位期期艾艾的期盼。
“皇兄,能不能……能不能寫你的名字?”
像是怕我牴觸般,他的力道並不是很重,我稍稍用力便能掙脫開。但瞥到他扭頭望向我的眼眸熠熠生輝,毫不掩飾的不安與惶恐出現在這個受盡苦難的少年身上,我突然有些心軟。
若他依然還是那個尊貴無比的皇子,又怎麼會落到如今這個艱難的地步,竟活的連僕役也不如。
剎那間的世事無常令人唏噓,我嘆了口氣,重新握住他的手,寫下了“寧杉”兩個字。
他專心致志的低頭盯著宣紙上並排的兩個名字,拳頭攥緊又鬆開,小心翼翼的將宣紙疊了起來,鄭重的收進自己懷裡。
我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區區一張宣紙,你若想要便儘管用。”
他像是有些害羞的衝我笑了笑,沒說話。
此後每天我便開始教他寫字,他的悟性普通,有時甚至要耗費更長的時間才能學完當天的內容,不過好在我時間也充裕的很,有時同他消磨一下午,便索性留他一同用晚膳。
寧釗的性子深得我心,勤勉認真,寡言少語,並且敏銳識趣,有時我只稍稍皺皺眉,他便會善解人意的為我披上狐裘或是沏一杯熱茶,猶如毫無存在感卻又耐心細緻的影子,甚至比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