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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沒有永遠不被揭穿的謊言。
涼冰偷偷去看精神科醫生這件事,還是被發現了,而且是被她最討厭的那個女人知道。
『涼冰?你生病了?』
想都沒想過,世界真的小,竟然會在醫院門口見到鶴熙。鶴熙是詫異的臉,因為凱莎從未跟她提及她妹妹生病,隨後瞥了一眼涼冰的藥單,精神科?突然自以為的理解了,難怪凱莎不說,精神異常的話確實不太好說。
『沒、沒有,我來這裡做義工。』
結果涼冰開口說了此生第一個謊。
凱莎教涼冰誠實是美德,但等她懂了很多不可以搬上檯面的事之後,她驚覺自己每天都在隱瞞,或說自我欺騙、自我催眠。可是沒人可以為一個高中女生解釋,為何在睡夢中、診療中,或在無意識中,她都會看到她姊姊彈鋼琴的樣子,聽到那琴聲與她姊姊的聲音,甚至閉上眼睛,涼冰還能感覺到凱莎的氣息在耳邊,非常恐怖又很開心。對此,涼冰要發瘋。醫生後來替涼冰解惑,那些是幻覺跟幻聽,藥物可以控制,不用擔心,他媽的狗屁控制,涼冰出診療間後心裡不停罵髒話,生什麼鬼病?涼冰望著醫院外的廣告牆,裡面演得是一對男女,他們是情侶,後來變成夫妻,他們共同經歷生老病死,結婚承諾,深情守候,不離不棄。涼冰心底深處有一個最簡單的羨慕,她很聰明,智商超過一般的高中生,可不代表她能夠理解世上所有的事。其實涼冰最需要的,不過是一個開導她的人,然而,這個人在她的生命中從缺,父母不行,師長也不行,姊姊……更不行。所以她沉浸在這樣的悲傷裡,百轉千回,但好笑的是,到頭來她都回到原點。涼冰擅長分析,當然也分析自己,只是她不敢也不能面對那個答案,也因為走不出這個死迴圈,才會被鶴熙撞見。
『鶴熙姊姊,你呢?怎麼會在這?』
『我爸爸是醫生,我來看他。』
普通的問候,涼冰明顯看來很虛弱,不,脆弱,她很快要走,像是要逃避什麼。鶴熙一向是感覺敏銳,或說直覺很準,但到底善良,沒有拆穿涼冰的謊,只是很憂心某件事,當涼冰跟她擦肩而過,她是替凱莎擔心她。
『涼冰,我前幾天晚上在女同志酒吧的門口看到你,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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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冰跟薔薇終究還是走上了貌合神離的這一步。只是薔薇的貌合神離是空前絕後的壓抑,她都佩服自己了,而涼冰是放縱到極限的隨心所欲,幾乎是為所欲為了。兩人卻不知,她們是同時矛盾,糾結又心痛,我最親密的情人啊,我最深愛的女人啊,你怎麼就捨得傷我的心,你怎麼就不懂我的心意。各自演獨角戲,各自躲起來舔傷口,卻也互相囚禁。其實她們若給這段感情的磨合換個說法,她們不是假裝演戲,不過是誤會,也許還不會這麼悲哀難過。可惜,她們放大了自身的痛太多,到後來都忘了自己有痛覺。
望著餐桌上的晚餐,薔薇沒吃,準備得很豐盛,可是都沒吃。只要涼冰沒回家,她就不會吃,但還是準備著,接近無意識的作為,薔薇基本上已是執念的化身,某方面也可以說她是為愛成魔,然而,這種改變、這種犧牲並非好事。坦白說,以薔薇的智商,這些道理她都懂,但是懂了沒用,因為薔薇越展示她的包容溺愛,涼冰越是變本加厲,薔薇處在麻木狀態,好像每天都在期待涼冰的那一點施捨,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要向你乞討所謂你對我的愛。進入哲學自問自答時間,這就是你愛我的方式?如果是,那我們乾脆去自殺好了。
她們交往的這一千多天,薔薇從沒有自殺過,涼冰當然也沒有。
薔薇只是一個人把冷掉的飯菜默默吞下肚,如果真的吃不下,最後就拿去倒掉,真浪費,好奢侈,能跟你一整晚在一起,開心度過夜晚都變成一件相當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