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上酒旗飄搖,天空中飄著幾片雪。
街角的牆下躲著一個女人遙遙的望著高頭大馬上的人,滿目的痴狂,極致壓抑的低笑,“哈哈……呵呵呵……”撐著牆的手指抓進了牆面,捂著肚子笑彎了腰,低下頭散落的長髮遮住臉,她邊笑邊流淚,雙目通紅,嘴唇大張笑得癲狂,望著街面上馬蹄踏過的雪,喘著氣,直起腰,漠然收回手追著馬蹄印往城主府去。留下五個指洞,照雪。
——
城門口的鐵匠鋪難得的開了門,爐火燒得旺盛,壯漢拎著鐵錘叮叮噹噹的敲著軟鐵。
對街的酒鋪裡飄出來酒香,聞著味壯漢嘀咕了一句,“好酒。”
“酒是好酒。要不要來一口?”
壯漢抽空看了來人一眼,少年俠客,雜亂的頭髮,髒亂的衣服,除了手上拿的酒葫蘆腰上掛的鐵牌牌沒什麼值錢玩意,遂低下眼繼續打鐵,沒搭他話。
見鐵匠不理會,少年拿著酒葫蘆灌了一口,酒水淌出嘴角沒入領口,遊走在小麥色的肌膚上,抹了一把嘴,他道:“好酒!好酒!哈哈哈……”頗俱俠客風範,就是落魄了一點。
叮叮叮,叮叮,噹噹噹……
壯漢敲了一陣鐵,將軟鐵敲成薄片放入爐火中煅燒,爐火照在他粗獷的臉上,他卻在盯著棚子外飄的雪。
髒亂不堪的少俠抱著酒葫蘆靠著棚柱睡著了,嘴角掛著哈喇子,被風雪凍得晶瑩。
時間一分一秒過,雪越下越大,叮叮噹噹的敲打聲再次響起。
靠柱酣睡的少俠睡夢中不耐的皺了皺眉,嘴角掛的晶瑩隨著他呼吸上下顫動,全然不顧這呼嘯不停的風雪。
打鐵聲停,壯漢蹲下身將風箱拉得作天響。爾後,又是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音,淬火聲,敲打聲,一刻也未停歇。
天色漸暗,壯漢從屋內移了一盞燈出來,照著那少俠看了許,放下燈轉身走出棚子,從棚邊堆的雪裡抽出一把長刀,爐子裡的火已經熄了。
這時候酣睡的少年忽然睜開眼,望著他手裡的長刀,說到:“我不用刀。”
“這便是三月前定製的刀。”壯漢卻是不理,將刀擱在火爐上,“開了刃,鋒利的很。”踏步進屋,將門鎖上,燈也熄了。
留在外頭的燈突然被鋪面來的一掌風給熄了,燈衣破碎,打翻在地。
“誰?”那少年郎短促的一聲急呼,翻身躲開迎面刺來的長劍,順手抄過爐上長刀,振臂一揮反擋回去,提刀轉手削上來人手臂,直奔脖頸,被動轉主動。
他刀用的極好。
刀劍鏗鏘,風雪不止。
——
玉羅城天下樓分部。
落雲舒在這裡待了一日一夜,總算是等來了想要的訊息,鐵匠馮阿三死了。
聽到這個訊息,她特意讓下屬備了烈酒,要好好喝一杯。只是酒未到跟前,不想見的人倒來了一個。
她望著一聲不吭站在樓下風雪中的人,笑了,轉身下樓,端著酒遙遙敬他,笑呷一口酒,問:“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來的人是寇寒,醫者寇寒。
“來看看你。”
烈酒入喉,她品味了許久才接話,“好辣的酒。寇大夫不守著公主,來看我做甚?”
寇寒皺了眉,他一向知道她什麼性子,說這些話也是遲早的事,“公主要見張鴻雲。”
“哦…呵……怪我……一直當你是他漓華的走狗,什麼時候倒也聽起公主的話了?”說這些話的時候,落雲舒睨著眼藉著樓裡昏暗的光瞧他的臉,想要瞧清楚他臉上有沒有愧對,可惜這人木頭臉慣了,倒是可惜了她熱的酒,涼了。
寇寒看著背光而立的落雲舒,眼裡的光一寸寸熄下去,低低的問:“你見著瓊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