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無月,天地昏沉,大江兩岸,共籠於夜色之下,怒江水浪便如一匹黑緞,拂過沙岸,簌簌有聲。
唯有南岸一處亂石灘上,明光照耀,映出萬千交錯暗影,明光邊緣所在,更如鬼域一般。
三道人影,便在明光照耀範圍內,最中央,一位面色蒼白的漢子,正在說起前些時日的遭遇:
“我跟蹤他進入蠻荒後,卻突然遭到蠱雕這金丹妖獸的襲擊,我懷疑這蠱雕就是此人驅使的,當我與此妖獸交手時,能夠感到他的方位,一直沒有動。”
“管兄,傷勢如何了?對方出身御獸門,有著驅使妖獸的法門,也不稀奇,只是能在三十里外發現你,要麼神識驚人,要麼有著獨特手段,這一點要留意。”
壯漢名叫管徵,卻是四明宗弟子,他聽聞姬元柬發問,便搖頭道:
“傷勢無礙,只是蠱毒難纏,我用法寶壓制,後續還要借用這怒江之水意,慢慢祛除。”
“本以為對方剛入金丹還好拿捏,可現在看來,確實很難纏,而且對方現在還是分封宗主,最近御獸門中有元嬰修士到來,倒是不好再繼續動手,現在只好把大部分注意力,轉移到霍白身上了,當年他也是參與者。”
姬元柬的面色在陰影中,看不出喜怒,管徵的失敗,在他看來是很平常的事,對於辦案,他有足夠的耐心。
前段時間,霍虎在蠻荒深處突然現身,殺了不少修士,後來有幸存者描述,霍虎雙眸幽紅,但並沒有喪失理智,反而極為冷靜,最為關鍵的是,霍虎已經步入金丹境界,其本命法寶,竟是一枚火紅色長釘。
入魔的修士,大部分都活不久,像霍虎這般,不但修為大增,而且神智清明的例子,那就太少了,故而這就引得很多有心人的注意。
“姬兄,管兄,我家老祖交代,他只要那根火紅色長釘,其他別無所求。”
說話的人是一個面色紅潤的青年,只是其眼窩深陷,嘴唇略紫,也不知是否有精虛之隱憂。
在這青年腰間,還彆著一盞小巧的油燈,造型古樸,別有意味。
“管兄要報仇,你要長釘,而我只想查案子,大家同心協力,管兄暫且在此養傷,我去調查霍白的下落,至於郎兄弟,還請你繼續提供各種支援,畢竟這邊也算伱們的地盤。”
“好說好說,只可惜讓方清源進入了金丹境界,不然早幾年,我們伸出手就能捏死他,何必像現在這麼費勁。”
說出此言的修士,名為郎永安,乃是離火盟修士,他說出此話倒也不算吹噓,和清源宗比起來,離火盟絕對是當之無愧的龐然大物。
“方清源不足為慮,我之前探過他的口風,秘術感知中,他並沒有撒謊,確實很多年沒有見過霍虎了,不過霍虎變成這個樣子,他脫不了干係,還有結交古獸一事,我都要和他慢慢算來。”
姬元柬說出這番話後,場面上頓時有些沉默,另外兩人也不知姬元柬為何要一直盯著方清源不放,但他們哪裡知道,早在幾十年前,兩人的樑子就已經結下。
當年姬元柬本想對付方清源,可誰知方清源見勢不妙,提前脫身,讓姬元柬一番佈置落空,本來此事就算結束,可霍虎的出現,又打了姬元柬的臉面,當年他就是為此事忙活的。
如今新仇舊恨算作一起,難免姬元柬對方清源念念不忘。
良久之後,等姬元柬和郎永安離去,管徵看著波濤翻湧的江面,無聲的嘆了口氣,一步邁出,走進了江心水底,水花翻湧,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回去的路上,樂川臉色面帶喜氣,而方清源則是有些不安,在他看來,楚紅裳答應的太痛快了。
本來此行的目的,就是說服楚紅裳出手,可見楚紅裳答應的太快,方清源反而犯起了嘀咕,這就是人之本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