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給姜幼宜穿得是裡三層外三層,推開門仍覺不夠,又掏出了件薄絨的斗篷,將她從頭到腳裹起來,只露出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方才滿意。
臨出門之前,還不忘交代沈珏好好看家,而後抱起小女孩快步沒入寒風之中。
沈珏抬眸看了眼窗外,也沒再躺著,起身去後院打拳,其實他也可以跟著一塊去,但前院人多眼雜,還是少見人以免節外生枝的好。
那邊,姜幼宜雖說出發得不算晚,可她的院子偏遠,難免路上耽擱,學堂又在前院來往的人也多,她們險些與一年輕男子撞上。
好在那人是唐氏姐姐的長子,並非外男,也認得姜幼宜,兩邊草草找過招呼。等她再趕到時,學堂裡嘰嘰喳喳好不熱鬧。
姜老夫人還在世,姜家也並未分家,姜承年此番進京封侯,連帶兄長姜大爺一家進了京。
只是姜大爺尚在江州任上,年末才任滿可以調動,便由姜大夫人帶著家小跟著先住了進來。雖是住在一府,卻分為東西二院,平日也都是各過個的,唯有讀書是府上開的學堂,小輩們一塊上學。
此刻學堂內除了已經嫁人的姜大姑娘,以及還未進京的大郎外,姜幼宜的一眾兄弟姊妹都在,她是到得最晚的那個。
大房育有二女三子,二郎姜世宗今年十三,三郎姜世謙十一,五郎剛滿三歲還未開蒙,這會兄弟兩坐在學堂的最後排,兩人都隨姜大爺,膚黑粗眉方臉,一眼瞧去有股說不出的憨厚勁。
四姑娘姜燕寧只比姜幼宜大半歲,坐在第二排,其餘的就都是二房的子女了。
姜文琴最受先生喜歡,一向是坐在最前排,後面的是緊隨她的姜文亭,最角落與眾人都不同排的則是不學無術的四郎姜世顯。
他旁邊還空了張矮小的桌椅,那是誰的位置不言而喻。
除了逢年過節的大宴,雲水還從未同時見過府上這麼多姑娘郎君,更何況她家姑娘身子不好,經常連宴席也是缺席的。
她不免有些緊張,尤其是姑娘的位置被安排在了四郎身邊,這位可是出了名的頑劣,連侯爺都拿他沒法子。
與她不同,姜幼宜瞧見這麼多哥哥姐姐,瞬間眼睛都亮起來了,簡直像是過年了一般。
主僕二人一出現,堂內驟然一靜。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姜文琴,她塗著蔻丹的手指緊緊捏著書冊,上回的事讓她想起來就面上無光。
不僅是丟了人,最重要的是那厲鬼時常會出現在她夢裡,讓她嚇得足有一月不敢出房門,夜夜都要母親陪著才能入眠。
還是唐氏給她請了個大師驅鬼,在枕下壓了符紙,她才漸漸好轉。
這事雖然邪乎,但姜幼宜一個痴兒,外加雲水與她救的病秧子,怎麼看都不像是有神通之人,她與唐氏都覺得是那院子不乾淨,畢竟僻靜,聽說以前那還死過人。
即便姜文琴想要報復,也絕不願再踏入那院子半步,唐氏勸她不急一時,這府上的事都握在她們母女手中,以後給這痴兒指個頂頂差的婚事就夠折磨她的了。
可姜文琴卻不肯,她丟了這麼大的臉面,怎麼能讓那痴兒過得太順心。
恰好大夫人程氏為府上的兒女,請來了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要在府上辦學堂,自然少不了二房的幾個。
姜文琴順勢就有了主意,既然不能去找姜幼宜的晦氣,那就把人給騙出來。
她這個月都沒睡好過,自然人也憔悴了許多,再漂亮的新衣穿在身上也是空蕩蕩的。反觀姜幼宜,被兜著斗篷一路抱到學堂,穿著身喜慶的小襖,一張小圓臉白嫩透紅,就像是熟透了的果子,可愛極了,氣得她更是眼睛要滴血。
見此,她輕輕咳了聲,趴著在打瞌睡的姜世顯就被人拍了一下,他擦了擦嘴邊的口水從睡夢中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