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一遍。”阿努什卡抓著時寸瑾的手指摁在臉上,從時寸瑾的手指縫隙看他,沙啞地說:“請再說一遍。”
時寸瑾神情淡了些許,不笑了,浴場溫暖的光落在他的銀睫上,泛出的幾抹銀光倏然變得冰冷。
阿努什卡從時寸瑾手中得到了一直在想的“生氣”,卻又覺得沒有那麼高興了。
時寸瑾的生氣和阿努什卡見識過的所有蟲生氣狀態都不一樣。
阿努什卡遇到的99的蟲族暴怒時都像烈焰,越是憤怒,給出的情緒便越是激烈,可他的愛侶不是這樣的。
時寸瑾生氣的時候,情緒是被冰水熄滅的火,沒有熱意,只留下一縷令人知道這兒曾燃過火的細細黑煙。
“我只和你一個結婚。”時寸瑾淡淡地說。
忽地幾秒,阿努什卡看著時寸瑾,異瞳中的黑色瞳仁小小地擴了一圈,令他看上去少了幾分危險。“對不起。”阿努什卡說。
阿努什卡既不遲鈍也不笨,很快反應愛侶是因為哪一句話變得冷淡,他說出太多過分的話,愛侶都一一沉靜傾聽著,好似全部都願意接納,全部都同意。這種沉默的寬容實在危險,令阿努什卡忍不住多次得寸進尺,攻城略地,直到理所當然地觸碰到愛侶的底線。
“我從來沒有質疑過你的愛意。”阿努什卡用額頭抵著時寸瑾手心。
他不是拖泥帶水逃避的性格,要道歉就會把心中藏的小心思都挖出來給愛侶看,坦誠坦地不顧身後路。
“我只是想從你身上得到更多承諾。”阿努什卡望著時寸瑾,誠實到赤/裸:“口頭約定和承諾並無實證,要寫在紙上,入庫檔案,由世俗法律權威印下紋章,留存成不可改寫的歷史鐵證。”
“在你說出只和我結婚前,我已經準備好婚約合同。非開放式,只有兩個簽字位,我的和你的。”阿努什卡的聲音低了些,“…這樣的婚約合同在歷史上從未有過。”
阿努什卡的話變成一個個關鍵詞,在時寸瑾的腦海中魚躍,時寸瑾想起原著書裡輕描淡寫的一筆:阿努什卡·卡許自小失親,所有記錄在冊的新聞都將這對逃亡的愛侶定義成笑話醜談,即使阿努什卡·卡許18歲成年基因飛躍定型,他的雙親在歷史舞臺上仍是一對丑角。
阿努什卡深吸一口氣,利落:“我沒有質疑你對我的愛和選擇,我這樣說只是討承諾話術的一種,惹你不高興我很抱歉。”
“好。”時寸瑾點點頭,就像過去每一次答應阿努什卡任何事情那樣自然,他動了動手指,摸了摸阿努什卡唇邊的舊傷,身子傾去,頭俯低,左肩辨成團的銀髮像一枝被壓彎的花條,輕柔地垂到阿努什卡的肩頭,又滑進了他的黑色蝶翅後。
時寸瑾在阿努什卡的唇側舊傷處啜了一下,笑意又回到了這個吻裡,他的雙唇一動一動貼著阿努什卡的傷低語:“你什麼時候拿合同過來?”
每一個字都成了一個吻,阿努什卡感到幾秒眩暈。
“…就這樣?
()”阿努什卡沙啞地問,在我說了那麼多冒犯的問題後,你就只是這樣回應嗎??()_[(()”
阿努什卡緊緊盯著時寸瑾,不錯過時寸瑾面上任何一個表情變動。
時寸瑾輕輕眯了一下眼睛,嘴唇輕輕張開,阿努什卡看到牙齒和舌尖,沒什麼威力。但,時寸瑾唇舌一碰,頃刻間挖出阿努什卡心中更躁動更原始更難以說出口的想法。
“你總想我生氣。”時寸瑾俯低身子,透亮的銀瞳朦著淺淺的翅影,語氣不輕不重:“都聽你的了,還一直想要我生氣。你哪裡是想要答案?”
“阿努什卡,你過去十多年來習慣使用暴力與尖刻的言語與其他蟲建立關係連線,你現在渴望我與你建立更亢奮的情緒連線,你渴望我不同於平靜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