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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梁陳一劍撕開了這騙局,它們便紛紛掀開面具,暴怒無比地圍了過來。
——人的相貌是天生地長,如何剝奪?但梁陳知道,確實有一種天刑是專門褫奪容貌的。
那種天刑是用來懲戒不倫之戀的——
所謂的不倫之戀,除卻罔顧倫理的人族賊奸,再包括的情況不是人神,不是人鬼,也不是凶煞的與魂契。
而是神明與惡鬼。
在漫長的神隕時期,諸事交疊猶如草木榮枯,一歲一長,眨眼就是風雲千帆。
那時候倉頡大神已經造出文字許多年,時光也慷慨得足以令人族煥生出更爛漫多彩的文明。亂世里人事蹉跎,朝不保夕,但要傳承那幾件事,其實並不是什麼難事。
據說磨開一塊好墨,寫下的字在竹簡上可以儲存上萬年。文人墨客的心也亦然。
那麼為什麼如今關於往事的記載如此寥寥?
無他,有人進行了清洗。
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天道。
在疏蕩乾涸的第十天後,人間煙火天但凡提到勾陳上宮在凡塵事蹟的書簡開始無火自燃,甚至口中也發不出那音節,好像無形中有什麼東西被生硬地抹去了。
其實人族是最懂得趨利避害的,而百姓是最明白大智若愚的。
他們很快發現了到底是哪些東西不能提,甚至有人才用那些詞寫了一首諧音民謠,方便大家記誦,當然也可能是借擦邊球表達大家被封口的憤怒。
最後有人總結出一條鐵律——
“勾陳上宮”是可以提的,可以讚美,可以歌頌,閒的沒事,罵兩句也沒什麼不可以。但這位領神大人絕對不能跟“流渡”一起提,更不能跟“鬼帝”一起提。
說漏了嘴,輕則喉嚨如火燒,重則魂魄受火刑。
於是沒有人再提那些舊事。風月便在閉口不談的萬語千言裡漸漸褪色,只在某些膽大包天的離經叛道之人手下,才雕下一點陳歌的舊調子——所謂《錄情》。
才出生的降真大神行走在千山萬水間,被第一階天諸神遺留下的魂元注視著,問不出半點端倪。
但他見過的所有人都知道,有一樁事是被迫“不可說”的。
——三十三神宮中的一位神明,妁應過寒蜮的一隻凶煞。
他們在流渡南橋安家,住過十九年。
隨著相思湖上流渡島被大劫夷平,那位神明被刑名法神收入天牢,假名殉陣以死,隨後有神官領旨下凡,圍剿殺邪,惡鬼弒神十二位,犯大戒。
那一場大戰比最初的最初,勾陳上宮殺進寒蜮誅鬼帝還要激烈。
神鬼直從人間煙火天打到寒蜮,又掀破無盡奈何天,再纏鬥到人世錯汝,真正打出了天崩地裂的末世之態——神明在這一戰裡,唯一成功的是用天門把惡鬼擋在了三十三天之外,神光威嚴,灼傷了他的眼睛,沒讓他闖進去把神宮夷平。
那時其實已經是神隕的盡頭,第一階天的神明隕落得不剩多少,值此一戰,元氣大傷。天道大怒,召諸天神佛各進一縷魂元,移泰山壓頂,終於制住這逆徒,又以凜鐵冽釘作成風刃鑽進惡鬼的皮肉,將他從魂魄至肉體,活生生地剮了第一遍。
此謂第一刑,平天。
第二刑叫勞勞,神官飛絮宣旨時,神色宛如無情。
勞刑的惡毒之處不在於它會令人變得猥瑣醜陋,而在於它的催動條件——動心。
在第二刑要劈頭烙上來時,一身冷汗的惡鬼驀地掰斷了肩骨,掙破桎梏,化作一道黑光,旋即閃進了寒蜮,第二刑立時閃電般追逐過去,卻沒有在變成廢墟的大悲宮裡找到他。
天地間,惡鬼杳然無蹤,好似從未出現過。
勞刑飄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