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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前朝一位赫赫有名的丞相。
新朝的前朝,國姓是顧,顧姓綿延三百多年,在平修十五年時,發生了一場巨大的內亂,從此國力急轉直下,直到被梁陳他大哥梁昭起義推翻。
前朝那場內亂原自藩王奪權,遠在遼東守疆的郡王被羋族煽動,用金錢勾結宦官,密謀奪權,苦心經營了二十年,又裡通外國,才迎風展旗,把個神州大陸攪得天翻地覆。
當時的皇帝軟弱無能,聽說急報,沿路城池沒能攔住叛軍,一路打到離汨都還有百里,如入無人之境。皇帝嚇得帶著後宮佳麗和文武百官一路騎馬逃向蜀地方向,啟程之前在朝堂之上議事,本著不責眾的想法,持降的人一擁而上,恨不得用舌頭把皇帝和皇宮連夜叼到蜀地去。
而從頭到尾都堅持守都的,只有一個人。
就是這位名臣。範文正。
這是一位文臣。他出身寒門,寒窗苦讀十載,拔得頭籌為臣。此後兢兢業業,未曾休息過一日。據說科舉之前,他在寺院裡借讀,每晚都給自己事先準備好一天的飯食――也就是兩塊飯饃,放在瓦罐裡,桌邊,一天吃兩餐,不動如山。
修身齊家,治國安民,平天下。
他後來位極人臣,生活仍然清苦,府邸也簡樸如民,並不鋪張。一得俸祿,總是散與義學義田。
當時西狩,範文正不主張逃,認為可以一戰,汨都不可棄,於是皇帝帶人連夜走了,留他守空城。叛軍到後,不出一日就砍瓜切菜般把留下的老弱病殘駐軍掀飛,衝進皇宮,就要稱王。
請文名頗盛的範文正先生擬旨,擬完呈上來,毒中之毒舌,反叛的被引經據典,罵成了比魏武帝還奸的奸人。
派人去抓來,人根本沒逃,他見了叛亂的郡王,以“豎子”相稱,於是被打進水牢。
然後是令人髮指的折磨。這段正史,梁陳沒有看 四悲 子期
老臣下獄,青天嘆息。
自古忠臣與厲刑有不解之緣,從來不以為罰。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範公含冤受苦,足有三年,古稀之時,天有異象,彗星掃月,於是天下大赦,改元。
範公被赦,牢獄之災改為流放到廣南,他沿長江而下,不準帶家僕,不準住驛站。
因為莫須有的罪名。
梁陳記得這一趟流放,範公因年老體衰,不堪奔波,死在了舟中。又因為所謂的“十大罪”,屍骸不允許被運回家鄉,只好暫時葬在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待江山易代,範公的後人才得以扶靈送他回家。
到了新朝,範公早已被平反,在舊朝的忠臣傳第一頁上。
在最後的流放路上,他會怨忿嗎?會悔恨嗎?會認為自己傾其所有為之付出的,一文不值嗎?
梁陳看到年逾古稀的老人衣冠未正,一副“禮崩樂壞”之相,靠在船舷上,咳盡了,把帶血的溼帕子丟在腳邊。
船艙裡一個扎著方巾的國字臉中年人走出來,道:“父親,天冷了,也該睡了。”
是了,到這時,範公的家眷親小,只剩下一個守邊十年倖免被殺的獨子。他帶著大漠的風沙回來,陪伴父親支離蒼老的流放歲月。
範公道:“睡什麼?沒幾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