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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都是一些小神去布誡,或在夢中,或在照水時,忽然渾身一激靈,恍惚間神明已歷數了罪,回去便會頭昏腦脹――但神隕時期以後,再也沒有這種東西了。
神都沒了,怎麼誡,誰來誡?
自然鬼帝是惡貫滿盈,但所有天誡裡最重的也不過是天打雷劈,紫雷轟頂,神魂俱滅――怎麼會有個諸天神佛印?再者神明一早隕滅了,又從哪來的諸天神佛?
梁陳腦子裡有些混亂,又想到,鬼帝的幻影若是百年前被樸蘭亭撿到帶回了十疊雲山,沉於湖底,當時的他就身受這種天誡,他的魂魄不在這裡早就不止幾年了。
再者,即使明韞冰是一場從千年前拖到現在未盡的懲戒,那麼他又是為什麼受了這聽都沒聽過的兩刑?
他為禍人間,不是已經有勾陳上宮以凜鐵冽釘封死靈竅,在抱魔柱上身死魂滅了麼?
但其實他不僅沒死,並且更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兩刑加身,更有什麼大罪,又何至於此?
梁陳一瞬間想罷,蹙眉問:“為何我一碰那瀆……那荊棘,離思湖就塌了?”
樸蘭亭靜了一會兒。
在梁陳預感不佳的心思裡他開口說:“吾於此處千年,靜候一人。”
梁陳眉心一抖,就看見這形貌很有風骨的老頭膝蓋一彎,就地行了個磕頭大禮,道:“上神。”
梁陳差點跳起來,用盡了全身力氣才讓自己沒有彈下去跟他對拜――主要是明韞冰的手還搭在他身上。
“樸老先生,”梁陳納悶且心累,“雖然我也有點懷疑自己不是人,但我肯定也不是神――神隕以後三階天中不存神道……您能請起嗎?這樣說話,本王委實害怕。”
好像下一秒就要抬上一個豬頭來祭一祭了。
樸蘭亭沒動,然後那荊棘就把他扶起來,強行在已成廢墟的小榻上扒拉出了一個位置,又按他坐下,還把歪在一堆廢物裡的茶盞弄出來,眨了兩下眼睛,又把一個裝著隔夜塵的缺口漏水杯遞到他眼前。
“………………”樸蘭亭好像這才注意到這滿屋子好像龍捲風刮過的大造化。
一瞬間他眼中好像閃過一系列滔滔不絕的訓話,然而又拼命按捺住了嘴。
梁陳先問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你看這位鬼帝現在這樣,怎麼辦?上藥嗎?還是丟湖裡再泡一泡?”
聽到“丟湖裡”時明韞冰應聲抬睫,好像是瞪了他一眼。
梁陳一嚇,心想這還有反應的……又不知道怎麼想的,遂摸了摸黏在明韞冰額頭上凌亂的發。
誰知他一碰,那神佛印的刀傷就停住了,止在了脖頸上。
梁陳“嗯”了一聲,往下摸去,那傷口一路兵敗如山倒,退到鎖骨,就像已經對臭不要臉的讓步到一種極限,再也不肯退了――他自己倒是摸了一手血。
他摸了半天,才注意到明韞冰和樸蘭亭的眼神,頓時縮手道:“我沒怎麼啊!”
沒怎麼你臉紅個屁。
明韞冰從昨晚起就像觸發了什麼……看梁陳的眼神一直就像老虎看羊羔,老鷹饞雞崽,梁陳這會兒還覺得自己脖子後邊刺痛,好像被人啃了幾個牙印似的。
可惜那地方他自己看不到,只能當暗虧吞了。
這會兒好像是摸出了什麼,梁陳被此人的眼神看得渾身都不對勁,眼睛和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他一縮手那刀傷又反撲上去,於是又只好按上去,打著一種“醫者仁心”的招牌拼命地若無其事地佔便宜。
樸蘭亭抽了抽嘴角,只當做自己瞎了。
他頓了頓,說:“如今只能待它暫時消退,但此後會越來越頻繁,至多百日,軀體便會凌遲潰散。浸水本就是暫緩痛楚,現在也沒用了,離思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