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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緒,他的眼睛不是突然壞的,是經常流淚引起乾眼症,用手揉又引發了感染。”
盛緒果然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虞文知抬手關掉小爐子的火,翻騰的氣泡突然就銷聲匿跡,化成溫柔的一汪水。
“去吧。”
盛緒朝虞文知看過來,神情仍舊掙扎,但虞文知的話並不會激起他逆反的情緒,反而讓他逐漸沉靜,彷彿有風吹散了全部煩悶。
“既然猶豫那就去,否則大機率會後悔。”
虞文知並不知道盛緒和家人的嫌隙,按理說不該給出建議,但他實在不忍盛緒獨自承擔道德壓力,這世上很多事都是做與不做都會後悔,有人分擔,日後也能好過許多。
盛緒手指一抖,想去拉虞文知的手,但礙於盛珵在,他只得又垂了下去。
“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盛緒聲音很悶。
“不急,回來說。”
盛緒這才用力吸氣,重重咬著牙關,撈起沙發上甩著的外套。
盛珵離開之前深深看了虞文知一眼,目光中分明有感激。
但同時,虞文知又從他的目光裡看出了別的什麼,是欲言又止。
虞文知望著空蕩蕩的門廊默了片刻,取出手機,將設定裡【拒絕陌生人來電】的選項關掉。
他猜,過不了多久,他就會接到盛珵的電話。
“情緒激動會引起眼壓升高, 既然決定進去,就別爭吵。”
在盛緒手指即將壓下病房門把手時,盛珵及時攥住了他的手腕, 低聲警告著。
“用不著你教我。”
盛緒抖開盛珵的手,不由分說壓下把手,推開了門。
他想著,只過來看一眼,看完就走,不背‘最後一次看見你’這麼沉重的包袱。
其餘的,他又不是醫生, 而且他相信老頭能得到全國最好的治療手段, 他操心與否, 對結果都毫無影響。
即便是帶著這樣的心情進去, 可看到形容枯槁,鬚髮皆白的老人時, 盛緒還是難免肺腑撕痛, 如同吞了柄刀子。
不像他能夠時常出現在直播鏡頭裡,只要想看,隨時都能看, 老頭才是徹底在他眼前消失了四年。
他記憶裡那個深閉固拒,積威深重的一家之主, 怎麼突然就和風燭殘年掛了勾?
盛灃遲穿著乾淨整潔的病號服,袖口細緻地挽起,露出枯瘦發黃的手腕,手腕上埋著針, 透明的針後貼揪起他褶皺鬆弛的面板,於是他的手很僵硬地搭在被子上, 彷彿關節也已經老化鏽死。
他並沒有睡著,而是坐在床上,筆桿條直,扭頭向窗外看,似乎在珍惜看一秒少一秒的風景。
即便身處病中,他的氣質依舊不改,沉穩自持,眉眼輪廓依稀能辨出曾經優越英俊的影子。
盛緒自認開門聲並不小,然而盛灃遲卻毫無所察,依舊目光悠長的向外望著,因病態而蒼白的唇輕微抖動,發出含糊不清又夾雜鄉音地低喃。
“安安她心大,洗了澡後就讓那地溼淋淋的,也不拖,孩子剛會走,進去就滑跤,孩子哇哇哭,我這個心疼啊,然後我就給她拖了嘛,她就跟我樂,大小姐喲,樂一樂我就心甘情願了。”
“執行任務那會兒苦,一般人吃不了這苦,我能吃,我多吃點苦,安安就多過好日子哪可能後悔,人家給我生孩子了嘛,我兒子叫廷柏,廷是宮廷的廷,柏是柏樹的柏,廷是安安起的,覺著貴氣,柏是我起的,希望他和柏樹一樣耐寒抗旱,堅硬耐用。”
“廷柏自小就好學,讓安安摔摔打打也沒搞傻,後來就看中了他們班最漂亮聰明的女同學,為了追人家,沒日沒夜練鋼琴學交際舞,讓人小葉以為他可文藝了,就嫁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