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書燒掉了,顧明晝一定會讓他付出血的代價的!
現在呈現在沈洱面前的,只剩兩個選擇。
一,趁顧明晝現在睡覺,先下手為強。
身後傳來顧明晝幾不可聞的呼吸,但沈洱清楚知道,這人絕對沒睡著,說不定就是故意裝睡,背地裡等自己暴露殺意之後再順理成章以自衛的名義,把自己連人帶崽一起幹掉。
心機男不得不防,如果失敗,他就沒活路了。
不行不行,得冷靜,現在還有第二個選項可以選擇。
二,想辦法,連夜下山跑路。
從顧明晝眼皮子底下離開的可行性雖然不高,但也總比殺掉他這怪物仙尊要更簡單。
等顧明晝睡熟一些,他再悄悄變回沒有邪氣的原型兔子,逃出山洞。
扶風山又落夜雨,溪水潺潺,更深露重。
沈洱變回人型,擦了擦額頭上的薄汗,在泥濘不堪的草叢中奔跑,一刻也不敢停歇。
只要能跑到山下的村莊,顧明晝就再也休想找到他。
村莊,村莊……
沈洱心中只剩下這個念頭,竭盡全力地跑著,腳下忽地被一根不知哪裡冒出的藤蔓絆倒,整個人摔進泥裡,他想爬起身,腳下卻是一滑,整個人頭朝下軲轆軲轆地從陡峭山坡上滾了下去。
不知滾了多久,他終於停下來。
粗糲的石子在身上留下深深淺淺的血痕,沾著血的泥水在臉側滑落,沈洱強忍住遍體的劇烈痛楚,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抹了把臉,抬起頭去,整個人呆在原地。
面前哪是什麼村莊,典雅奢貴的宮閣樓臺連綿不盡,朱牆碧瓦高大宏武,琉璃燈盞如天上繁星,不遠處長街人聲鼎沸,熙攘熱鬧。三百年前那不到二十人的小村子,如今竟已成了一座繁華富饒的不夜城池。
他怔怔地走進城裡,像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孩童,腦袋高高抬起,仰望著彷彿能夠直插雲霄的高大樓閣,出神地想像裡面的場景。
好漂亮,比他當初住的碧磬宮還要漂亮。
街上所有百姓都穿著體面,提著精緻的琉璃燈盞,所有人經過沈洱時,都忍不住駐足投來異樣的眼光。
沈洱被這些目光看得不知所措,下意識看向自己。
髒兮兮的衣服,泥水從髮絲滴滴答答地掉落,鞋子不知什麼時候還跑丟一隻,裸露在外的胳膊和臉上全是觸目驚心的血痕。
和其他人相比,好像確實奇怪了些。
他垂下腦袋,耳尖微微泛紅,而後故作若無其事地抓住肩邊的頭髮,悄悄把上面的泥水擰乾,然後捋平衣裳上的褶皺,蹭去臉上的血和泥巴,挺起胸膛走在人群裡。
還沒走幾步,沈洱的肩頭忽然被人狠撞了一下。
身上本就疼得難受,撞到肩頭之後沈洱更是忍不住抽了口氣。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對麵人卻先開了口。
「你眼瞎啊,知不知道老子身上這件衣服是什麼料子?」
沈洱被撞地懵了一下。
片刻後,反應過來對方說了什麼,他才緩緩抬起頭,望向面前的男人。
男人一身花裡胡哨的華貴錦服,上面繡著精緻風雅的蟠龍圖案,腰間還佩著寶玉和名劍,相貌尖酸刻薄,聲音囂張跋扈。
沈洱直勾勾地盯著那件漂亮的錦服出神,眼睛好像被那細膩的紋路黏住似的,頓了頓,他又低下頭看向自己身上的髒舊的素衣,眉頭輕輕蹙起。
「老子問你話,臭乞丐,聽不懂?」男人上前一把扯住沈洱的領子,面目猙獰,「這件雲繡貴得能買你一條命,讓你身上這攤臭泥給我弄髒弄臭了,你怎麼賠?」
沈洱沒說話,眼睛微微眯了眯,指尖悄悄運起一股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