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場離劉徹正殿遠,劉徹什麼都聽不見也著急,問宦官:「什麼時辰了?」
宦官看一下角落裡的漏刻:「午時了。」
「去叫太子回來,進太小,易中暑。」
黃門心說,陛下果然跟太孫有仇。
太子殿下又不是無知幼兒,能不知道太陽升高躲進陰涼處嗎。
馬場雖然沒有樹木,但那場外圈有。黃門到的時候太子摟著兒子在樹下走動。黃門見狀也沒靠近。小孩顛的屁股不舒服要下來,黃門才過去提醒太子殿下,陛下有請。
太子:「無人來找父皇?」
黃門搖頭:「今日也是怪了,跟休沐日似的。」
太子:「近日沒聽說哪裡有大旱洪澇,邊關遠的烏孫國忙著國喪,匈奴部落忙著選單於王,確實沒什麼事值得公卿大夫上報父皇。」
黃門前面引路,順嘴問:「那個單於沒有子嗣?」
「伊稚斜的王位是從冒頓後人手中奪來的,冒頓後人定然不服。但他心狠,地位穩固。後來死了他兒子順利稱王。他兒子可不如他。雖然他在位期間被大將軍和大司馬攆去漠北,但早些年沒少在大漢邊關搶掠。他兒子非但沒弄到大漢的東西,近年還損失了近萬名精明良駒。邊關守將從俘虜的匈奴人口中得知,伊稚斜單於的孫子不大。臣強主弱,有的爭搶了。」
黃門懂了:「他們有可能廢幼王,爭當單於王?」
太子點點頭。小劉進沒聽懂,雙手掰過父親的腦袋,一臉好奇,父親說什麼呢。
「聽不懂?」
小不點毫不猶豫地點頭。
「那是你還小,又不讀書啊。我們說的都是書上的內容。」太子胡扯,小孩信以為真,蓋因「單於」、「伊稚斜」等詞一聽就不想平時聊天說的話。
小不點不想識字,更不想握筆,又不希望父親趁機數落他,抱著父親的脖子,小臉蹭蹭他的臉,同他撒嬌。
太子幼時對上老父親的時候懂得見好就收,教訓兒子他一樣不缺耐心。
小孩從早上醒來到現在沒停過,以至於還沒到正殿他就睡著了。劉徹叫孫子睡他榻上。太子拒絕,擔心他睡夢中撒尿。
兒子兩周歲就不尿被褥了,怎麼孫子快三歲了還尿榻。劉徹問出他的疑惑。太子不能說他又不是真小孩,胡扯忘了給小孩把尿,他半天沒尿了。小孩困得難受,這時候把他叫醒又得哭鬧。
以前上林苑沒有太子的住所。前些年每到深秋太子都跟老父親來狩獵,劉徹就令宦官把旁邊賞景喝茶的宮殿改成太子寢室。
太子把兒子送過去回來正好趕上劉徹令宮人擺飯。太子把兒子的食單交給端菜的小黃門,小黃門去庖廚的時候順手給廚子。
劉徹不滿:「這種小事也得你操心?」
「父皇回來了兒臣有空,倒也不妨事。」
劉徹張張嘴,不好說你幫朕處理奏章。蓋因他自己今日都不忙,上哪兒變出幾份奏章讓太子批閱。
飯畢,劉徹只能任由兒子去隔壁。他長籲短嘆:「先前朕微服出巡的時候聽到民間老嫗嫌兒子娶了媳婦忘了父母。分明是有了孩子忘了父母。」
劉徹的貼身侍從乃春望徒弟。貼身伺候天子不能跟朝臣一樣五日一休,就不適合非閹人宦官。宮裡閹人宦官分兩種,一種犯錯受腐刑,在外面受鄙視,被家族放棄,選擇入宮為奴,一種是家貧自閹為奴。春望收的徒弟是後者。他不敢用前者,擔心碰到記恨陛下的對天子不利。
春望的徒弟以前是貧民,十多歲才進宮。對家鄉一切還有印象。聽聞這話他心說陛下怎麼跟他們村的惡婆婆似的。
一定是他想多了。
惡婆婆是女的,皇家也有惡婆婆也該是皇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