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輕輕摘下了他的發冠,攏了攏他的頭髮。
「是這裡疼嗎?」
隨著這聲問話,一隻溫熱的手掌覆在他胃上,試探地揉了揉。
燕雲瀟閉著眼睛,低低地嗯了一聲。
漸漸的,四周的嘈雜歡笑似乎隔了層紗,慢慢遠去了。
只有一個溫柔沉靜的聲音凝成一線,傳入他的耳中:「臣學過一些推拿之法,讓臣為皇上揉按一番,或許能緩解些。」
燕雲瀟眼皮漸沉,幾不可聞地道:「煙花……叫……我……」或許出聲了,或許沒有,他已經無從分辨了。
林鴻凝神聽了片刻,並未聽清他的呢喃。
很快,懷中人呼吸漸沉。
林鴻吩咐小廝將馬車駛入僻靜處停下。
皇帝躺在他腿上,墨發披散,呼吸平穩,眉心微蹙。蒼白的唇上咬破了皮,沾著一點乾涸的血跡。
像一朵經歷了一整夜風吹雨打的嬌花。
「皇上?」林鴻輕聲喚道。
並無回應,但燕雲瀟無意識地伸出手,覆在林鴻替他揉按胃部的手上。
柔軟的觸感讓林鴻全身一震。
他伸出手指,指尖輕輕落在皇帝微蹙的眉心,慢慢撫平那褶皺。
「……瀟兒?」
聲音又輕又沉,似乎根本不想被人聽見。
懷中人呼吸平穩。
林鴻輕輕鬆了口氣,說不清是遺憾還是釋然。
不知過了多久,燕雲瀟醒了過來。
他眼中剛睡醒的茫然很快散去,倏地坐起身來:「——煙花?」
「皇上放心,沒有錯過,還有一會兒呢。」
林鴻扶著他的肩,把溫熱的水遞到他嘴邊,燕雲瀟慢慢喝了半杯熱水,臉上恢復了些血色。
「好些了嗎?」
燕雲瀟嗯了一聲,道:「好多了,多謝照顧。」
林鴻道:「旁邊有一家茶館,坐著喝一盞茶,子時就到了。」
燕雲瀟點頭。
兩人下了馬車。
燕雲瀟走在前面,走了幾步後察覺到林鴻沒跟上來,轉過身來奇怪道:「怎麼不走?」
林鴻深深地望著他。
燕雲瀟墨發披散在肩頭,眉目黑如遠山,臉色仍然有些蒼白,只有唇上那抹血跡殷紅,是全身上下唯一一抹亮色。
許是因為剛睡醒,他看起來有點懨懨的,漂亮的眼睛微微下垂,顯得有氣無力。渾身上下散發著病痛後的脆弱蒼白。
林鴻想,若是把皇帝和街上的百姓們放在一起,他肯定一眼就能找到皇帝。
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身上散發的氣息。
其他人都是歡愉而熱鬧的,只有皇帝是不快樂的。
他想狠狠地把人抱進懷裡,用盡全力地抱緊他。
不管了,他要抱他。
林鴻喉嚨發緊,大步走上去,卻又在走到皇帝面前時,堪堪停住。
他袖中的手握得指節發白,才勉強剋制住衝動。
在燕雲瀟疑惑的目光中,林鴻強壓下那股心疼和憐惜,裝作若無其事地道:「皇上的披風散開了。」
他伸手去系披風的帶子,指尖數次劃過那漂亮的喉結。
燕雲瀟打量著他,突然開口道:「朕覺得,丞相似乎有心事。」
林鴻道:「等一會兒放煙花時,正是今年與明年的更迭之時。百姓會歡呼,會和親人擁抱。」
燕雲瀟道:「所以?」
「……所以。」林鴻深深地望著他,「那個時候,臣能抱皇上嗎?」
燕雲瀟饒有興致地一笑,語氣卻毫無商量的餘地:「哦。不行。」
林鴻誠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