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詩臉上依然帶著未褪的情動,道:「男人女人,又有什麼區別?」
「有什麼區別?」燕雲瀟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木然地重複,「你說有什麼區別?」
蓮詩從地上站起來:「只要能讓皇上舒服,男人女人,又有什麼區別?」
「別過來!」燕雲瀟皺眉往後挪了挪,直到後背抵上帳壁。
這事情太荒謬,他懷疑自己是喝多產生的幻覺。
其實這事很簡單——某位營官為了討好皇帝,想出了這招美人計。坊間向來有皇帝是斷袖的流言,但當著眾軍士的面給皇帝送男人,那也太不成體統了,所以就讓蓮詩化妝成女人。
燕雲瀟撿起裡衣穿上,皺眉道:「趕緊給朕離開。」
蓮詩道:「外面天寒地凍,皇上忍心讓妾出去嗎?」
他穿上了僅有的那件輕紗,凍得瑟瑟發抖,可憐地望著皇帝。
燕雲瀟酒意上湧,便不耐煩地一揮手:「把燈滅了,離朕遠點,在朕醒來前走。」
蓮詩吸了吸鼻子,聽話地吹滅了燭燈。
燕雲瀟裹緊被子躺下,蓮詩在旁邊輕聲啜泣,企圖勾起皇帝的憐惜之心。
「再發出聲音,你的舌頭就割下來餵狗。」燕雲瀟陰惻惻地道,煩躁嘆了口氣,「過來,給朕揉揉額頭。」
他一喝酒就頭疼,今天喝得又多,睏意上湧卻頭疼得睡不著。
蓮詩立刻不哭了,溫順地跪在床邊,給皇帝按揉著額角。
手指柔軟,力道也軟,明明是男人,為什麼不能硬一點?燕雲瀟皺眉想著,半睡半醒。
過了一會兒,朦朧的甜香不見了,手指變得硬實有力起來,一下子就讓他舒服了不少。燕雲瀟緊蹙的眉鬆開了,陷入了睡夢。
不知睡了多久,他醒了過來。
軍營裡的床和枕頭都硬,帳中還瀰漫著說不清的味道,他睡得一點也不舒服。
有力的手指依然在他額角按揉著,力道均勻。對方呼吸沉穩。
帳中一片漆黑,但不用去看,燕雲瀟也知道旁邊是誰。
他翻了個身,有些疲憊地道:「對不起。」
母妃和夫子從小就教育他要待人以禮,帝王的情緒是用來達到目標的工具,要掌控有度。將情緒發洩在他人身上,是無禮且有失身份的行徑。
白天的時候,他是太震驚,太無所適從,便將滿腔煩躁發洩在林鴻身上。
他不該如此的,即使對方喜歡他。
「皇上何出此言?」黑暗中傳來林鴻的聲音,問他,「頭疼好些了嗎?」
燕雲瀟懨懨地趴在枕頭上,嗯了一聲。
他想念寢宮了,溫軟的床褥和枕頭,曬足了陽光的被子,床頭的清淡茶香,銀燭和流螢的溫聲軟語。他是一刻不想在這冷硬的床上睡了。
這根本不是床,是硬木頭。
枕頭剛才磕了一下他的下巴,特別疼。
酒沒有完全醒,所有情緒都被放大了。燕雲瀟的聲音帶著淡淡委屈:「睡得不舒服。」
林鴻溫聲道:「那回宮好不好?馬車在外面等著。」
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燕雲瀟看著面前的人,道:「不是下了大雪麼。」
「臣已經命人把回宮路上的雪鏟乾淨了。」林鴻道,「本該在宴席中途便安排的,是臣考慮得不周道,害皇上受苦了。」
燕雲瀟道:「那便回宮吧。」
林鴻將溫度適宜的濃茶遞過去,燕雲瀟喝了一口,腦袋清醒了些,身體卻仍然沒力氣。
「冒犯皇上了。」林鴻扶著燕雲瀟起身,猶豫了一下,問道,「皇上是否介意靠在臣肩膀上?臣來為皇上穿上外袍。」
燕雲瀟無力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