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有一點,可是很快便被滿心熱流衝散了。
原來皇帝比他想的更重視他,會在暗中針對他佈局,會和屬下討論對付他的計劃。一想到皇帝那漂亮的唇瓣或憎惡或忌憚地吐出他的名字,他就剋制不住心中滾燙。
若是習慣了將一個人奉若神明,那麼無論他對你是何種態度,都是無關緊要的。
無論他是愛是憎,是怨是嗔,是漠然是重視,那都不重要。
因為僅僅是記恨在心,就已是無上的榮寵。
第16章
一份薄薄的文書擺在案前,燕雲瀟已反覆看了許多次,幾乎能倒背如流。
林立本,太后胞弟,在文帝(即先帝)時任中書省大學士。其子林鴻,幼時習武,十六歲隨軍西征,殺敵逾千,賜封副將軍。十八歲返京,父林立本突染惡疾,不治身亡。年二十,掌丞相印。
燕雲瀟的手指點了點「突染惡疾,不治身亡」幾個字,又翻看太醫院的脈案,沉吟片刻後向一旁道:「藍六,你來看看。」
一位瘦瘦高高的中年男子接過脈案記錄,只看了一眼,便簡潔地吐出兩個字:「粉毒。」
「此毒入體,症狀和脈象都與癲癇相同。癲癇是一種突發惡疾,難溯病根。下毒者藉此可瞞天過海。」藍六補充道,「全天下,能識別粉毒者,不超過三人。」
顯然他自己就是三人之一,但他語氣平淡得乏善可陳,一絲驕傲也沒有。他也確實不需要驕傲。因為皇帝知道,藍衛中的藍六,渾身是毒,下毒和辨毒都是天下無雙的高手。
燕雲瀟瞭然道:「難怪丞相要對太后下毒手。」
他想了想,唇邊勾起一個冰冷的笑意:「要朕登基,便先毒害朕的母妃。要林鴻當丞相,便毒死他的父親,這樣才能確保完全掌控在手。太后的手段,還真是乏善可陳,枯燥又無趣。」
藍六默然地立在一邊,枯瘦的臉上一片木然。
燕雲瀟想到一茬,道:「你方才說,世上能識別粉毒者不超過三人,可是顯然,丞相也發覺了其父的死有隱情。」
藍六嘶啞著嗓子道:「此人從小師從高人,又與雲淵宗鼎鶴真人有往來,有異於常人之處也不足為奇。」
燕雲瀟低頭沉思,指尖輕輕叩擊著桌面,越發覺得丞相深不可測。
他抬起頭,便看見藍六直直地盯著桌上的夢香,雙目閃爍著狂熱的光芒。燕雲瀟好笑地道:「你要,便拿去。」
他從小便知,藍六除了毒藥,什麼也不愛。在西域一呆十年,便是為了研究西域奇毒奇香。
「謝主子賞賜。」藍六立刻應下,小心翼翼地拿起桌上的夢香,痴迷地嗅了嗅,「此香極為珍稀,屬下在西域十年,也才弄到一小塊。這是屬下第一次見到如此多的夢香。」
燕雲瀟道:「你此番回京,先找個地方落腳,待到十月祭祖大典結束後,再返回西域。」
藍六道:「是。」
他頓了頓,遲疑地道:「主子若是想對付太后,屬下有一百種方法毒死她,保證一點痕跡也不會留。」
燕雲瀟微微一笑:「朕不能給天下人留話柄。她必須死,但朕必須清清白白,朕要借丞相這把刀,來取她的性命。」
藍六哦了一聲,想必沒有聽懂,木訥地補充了一句:「主子要是想毒死誰,請一定吩咐。」
燕雲瀟好笑地搖了搖頭:「下去吧。」
午後陽光正好,天香樓頂層,步搖姑娘的房間窗戶正大敞著,屋內的陳設和情景一覽無餘,一位燕頷虎鬚、豹頭環眼的大漢正靠窗而坐。街上的過客們紛紛駐足,猜測著此人是誰,竟然能入步搖姑娘的閨房。
步搖親手斟了盞茶,笑意盈盈地遞給大漢:「劉統領,請喝茶。」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