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鴻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暮色四合,林鴻在暖閣旁的辦事房中處理奏本,但明顯心不在焉。
「皇上可曾回宮?」他放下筆,第三次問太監。
太監道:「回大人,不曾。」
又過了一盞茶時間,終於有太監來報:「皇上回宮了,正在用膳。」
林鴻應下。
再過了一會兒,太監又報:「大人,皇上用過膳後往男寵宮裡去了。」
林鴻筆尖一滯,頓了片刻後道:「等皇上出來,立刻來報。」
「是。」
「……等等。」林鴻擱下筆,又問,「哪個宮?」
太監一時沒反應過來。
林鴻面露不耐,冷聲道:「本相問,皇上往哪個宮去了?」
太監忙道:「是朱霞宮。」
上個月,皇帝在紅鸞樓流連數日,將花魁雲煙帶回了宮,賜住朱霞宮。
此時,朱霞宮內。
古琴聲悠悠,燕雲瀟正倚在軟榻上,半闔著眼,手指在摺扇上輕輕敲著。
雲煙正坐在案邊彈奏古琴,他技藝純熟,不用低頭看琴絃。便抬起頭悄悄地看皇帝。
自從那晚在紅鸞樓碰壁之後,他便收斂了許多。即使是被皇帝帶回宮後,也依然不敢造次。他這些天觀察發現,只要不主動去碰皇帝,不動歪心思,皇帝其實是非常溫柔可親的,御下極為寬宥,常常帶笑。
而此時……皇帝似乎心情不佳。
雲煙停下撥弦,走到皇帝身邊跪下,柔聲道:「皇上可有心事?」
燕雲瀟緩緩睜開眼,審視地望著面前的雲煙。
被那雙眼睛一望,雲煙不受控制地紅了臉,略低下頭。同時,他感覺一股威壓從頭頂傳來。但他沒有退縮,而是輕聲道:「讓奴為您放鬆放鬆。」
說罷,他膝行到燕雲瀟身後,試探地伸出手,為皇帝揉捏起肩膀。
燕雲瀟先是一僵,隨即慢慢放鬆下來,重新閉上了眼睛。雲煙悄悄鬆了口氣,繼續為他按摩。
「放鬆放鬆」,自然只是單純的放鬆,雲煙不敢起其他心思,畢竟前一個起歪心思的,還在碧辰宮迎風灑淚呢。
過了一會兒,燕雲瀟道:「你有母親嗎?」
雲煙低聲道:「回皇上,奴的母親在奴四歲時便病逝了。」
燕雲瀟問:「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雲煙回想了一下,道:「奴只記得,母親的手很溫暖,做的饅頭又白又甜。」
燕雲瀟微微一笑:「母親的手自然是溫暖的。」
和平日比,皇帝說的話已經多了太多。雲煙在風月場浸淫了這麼多年,又怎能聽不出皇帝語氣中的懷念和柔情?做他們這一行,慣會把握住任何一個機會。
雲煙輕輕俯下身,在燕雲瀟耳邊呵氣如蘭:「奴這裡備了一壺陽春雪,酒味甘甜,皇上可要品一品?」
燕雲瀟皺眉坐直:「不要靠朕這麼近。還有,好好說話。」
雲煙立刻從善如流地請罪。
燕雲瀟卻沒有發怒的意思,雲煙知皇帝這是默許了,忙端來酒壺。
淡黃色的酒盛在素白的杯中,燕雲瀟端著酒盞輕啜了一口,道:「講講你母親的事情吧。」
雲煙哪裡還記得多少母親的事情,可皇帝想聽,他便只好絞盡腦汁地編。
「奴的母親是一位洗衣女,冬天都在河邊洗衣服……」
「她在外面做工,一天五文錢。」
「逢年過節的時候,母親會給奴買一個肉包子……」
「有一回工頭拖欠工錢,逼著母親再蒸一個月的饅頭,不然就一文錢也不給……」
燕雲瀟打斷他:「等等,你不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