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好奇,他揣著杯子跟了上去。
然後他看到了宿枝把白日那些被救的女子找了過來,給了她們不少錢,要她們離開這裡,要她們問她們的家人願不願意一起走,要是願意,就一起走。
鄴蛟有些不懂他為何如此做,畢竟在鄴蛟看來,迫害人的山妖惡人不在了,鎮子裡就沒有危險。既然沒有危險,她們為何不能住在鎮子裡?
被宿枝找來的女人大多數都接受了宿枝的錢,可她們之中只有一半的人走了,剩下的一半並沒有離開。
鄴蛟並不看重錢財,但心裡覺得奇怪,就在鎮子裡放了一隻鳥。
然後跟著宿枝走了。
等他和宿枝離開鎮子的第五天,他的鳥飛回來了,帶來了一段過往。
原來鎮子裡的人守舊,女子即便是被人族佔了身子,外面的貞潔觀念也會逼著她們不能抬頭。漸漸地,說她們跟過妖魔的難聽話語出現了。一時間不貞不詳的話就像是一座座巨山,壓在她們身上。
那些沒走的女子有些受不得外面的閒言碎語,吊死在了樹上;有些家裡父母怕拖累兄弟姐妹,便含著淚把她們勒死了。
最後,只有那些聽了宿枝的話,帶著錢走了的人活了下來。
而鄴蛟拿著那隻鳥坐在河邊許久,心裡並不覺得意外,但也有一點點的不適。
他放開了鳥,掏出了懷裡的酒杯,看了幾眼,覺得沒了意思,很快又丟掉了。
等著那酒杯「噗通」一聲沉入水中之後,他知道宿枝來了。
宿枝站在他的身後,看著那酒杯被他扔到了水中,頓了一下才說:「你那日悄悄偷走了這個杯,我看到了。」
「所以?」
「不問自取就是偷。你走後我付了錢,所以這杯算我的。」
鄴蛟啞然,回頭看了他一眼,陰陽怪氣地說:「那我還要賠給你了?」
宿枝看他表情不好,並不意外地說:「你知道什麼了?」
鄴蛟反問他:「你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了?」說罷他側過臉,聲音低沉了許多,有些不耐煩,「那你為什麼還要費力救她們,左右都是要死的。」
宿枝平靜地說:「能救一個是一個,這世道錯了,人要是不做點對的事情,就要從裡到外都爛了,而哪裡爛了,就要從哪裡救。也許一時之間改不過來,但慢慢改總比放任不改,閉著眼睛當作不存在來得好。」
他說到這裡,走到鄴蛟的身後,揉了揉鄴蛟的頭髮,說:「人和人之間的事情是很複雜的,但總有人想做對的事,你也不能因為錯的人,便斜視對的事。」
鄴蛟不覺得他說得對,在他看來眾生都有慾望,只是分大小多少。而慾望走偏自然就會成了惡。宿枝的行為在這沉浮的人海中,無異於一塊小小的石子。投入水中,除了最開始的那一聲沉悶的「咚」,並不會迎來什麼,改變什麼。
奎可能也是這麼覺得的,所以他只是靠在樹後,不知在想些什麼,並沒有試著插嘴。
日子就這樣過著。
隨著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長,鄴蛟對宿枝越來越感興趣。可因為之前小鎮的事,他雖是跟著宿枝,但從不會插手宿枝要做的事,不管宿枝是做什麼,又要弄出什麼亂子,他都不問不管,只靜靜地看著。直到宿枝回到了遠山,因為擔心越河尊會發現自己,他扮作尋常人跟在宿枝身後,有意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
他想薄輝說過,越河尊是個規矩很多的人,脾氣也不好。
這點宿枝在入門之後就感受到了。
這次外出歸來,宿枝帶了奎,帶了鄴蛟,鄴蛟和奎臨近遠山前一天有些緊張,因為害怕被越河尊趕出來,兩人不約而同地扮作了宿枝的小廝,像是左右護法一般,將宿枝夾在中間,守著他寸步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