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翎有個毛病,酒力並不好,若非必要場合,他不會喝得這麼兇,修長的身子撐在洞門下,形容比平日多了幾分松懶。
守門的婆子得了管家吩咐,並未聲張,只悄悄進去稟了寧晏。
寧晏睡得正香,迷迷糊糊睜開眼,
&ldo;你說什麼?&rdo;
榮嬤嬤忍著笑,語氣裡藏了幾分愉悅,悄聲道,&ldo;世子爺喝醉了,人就在門口倚著呢,老奴不敢去扶,怕惹世子爺不快,還是您親自去吧。&rdo;
燕翎不喜女人近身,這個毛病,陳管家已經交待下來了。
寧晏睡意頓失,整個人木了一瞬,旋即二話不說起身,裹了一件外衫便匆匆往外走。
深秋的夜寒意侵骨,寧晏卻不覺得冷,滿腦子都是燕翎怎麼到這裡來了,莫不是醉狠了走錯了路。
繡花鞋輕巧地踩在廊廡,走路帶風,隱隱約約瞧見門口靠著一人,他將頭深埋在手臂下,雙手撐在月洞門上,似乎感應到一些動靜,迷茫地抬起眼,暈黃的燈芒在他臉上鍍了一層柔和的光,他冷雋的眉宇因醉意深重,褪去了往日的鋒利,對上寧晏的眸眼時,眼睫輕輕顫動了下。
未成婚之前的整整二十年,燕翎一直住在明熙堂,人喝醉時,肢體動作會遵循本來的記憶,小廝將他往這裡送,他下意識沒覺得不妥。
直到看見寧晏迎過來,有一瞬的昏懵。
纖瘦柔軟的身姿,如夜風裡搖曳的一抹花枝,翩翩朝他行來。
濃厚的酒氣撲面而來,寧晏強忍住心頭的不適,一面披衫上前攙住燕翎,一面吩咐榮嬤嬤,
&ldo;快些去備醒酒湯。&rdo;
&ldo;已經讓灶上備著了。&rdo;榮嬤嬤一面答,一面悄悄退在一旁。
其餘丫鬟婆子都避開了,牆角撐開的光芒下,就剩寧晏與燕翎二人。
這是寧晏第一次來攙他,他胳膊幾乎硬如鐵,她也不知該用力還是不該用力。
燕翎身子重心靠在洞門上,被那柔軟的手腕一扶,他稍稍直起身,視線落在面前鋪著整齊石板磚的廊廡下,排頭那根柱子上還有他少時親刻的一隻雛鷹,這麼多年了,風吹雨打,雛鷹的紋路已有些斑駁,卻猶然還在。
一切都是熟悉的。
他循著她微弱的力道往裡走。
寧晏將他攙至東次間的圈椅上坐著。
燕翎抬眸時,她已將身上的披衫摘落,扔至一旁的羅漢床上,一身雪白的中衣,腰間白色系帶將那細軟的腰身勒得緊緊的,在醉濛濛的視線裡,便如輕晃的一朵嬌花。
燕翎閉上了眼。
心底湧上一些難以名狀的情緒。
寧晏去淨房吩咐人送水來。
很快,如月端著銅盆進來了,榮嬤嬤也親自奉上一碗醒酒湯。
寧晏先伺候著他喝了醒酒湯,旋即挽起袖子,打濕了布巾,擰在手裡,淡漠地看著圈椅上闔目歇息的男人。
他背靠在椅背,整個人的姿勢沒有往日那般端肅,卻也不放鬆,倒像是陷入疲憊的泥潭。
平心而論,寧晏並不喜歡伺候醉鬼,少時,父親喝得醉醺醺的回來,倒在蓮姨娘懷裡,那樣的畫面令她噁心。
但這是她身為妻子的責任。
她這個人總是這樣,總能輕易地將情緒和喜好摘離來開,機械地去做她該做的事。
寧晏開始替他擦臉。
濕熱的布巾覆在他面頰時,燕翎僵了一下。
跟雲卓完全不一樣。
她小心細緻,力道不輕不重。
卻令他有些無所適從。
燕翎忽然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睜開了幽黯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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