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小娘哭得打噎,「興哥前不久才來問我要了五貫,我又不是做買賣賺大錢的, 哪裡來那麼多的私房貼補你們。」
崔老孃卻道:「興哥是興哥, 興哥的錢也不到我手上, 你只管給他, 不管我,我可是你親娘!」
有這樣的親娘, 著實讓人難辦,明妝看了趙嬤嬤一眼, 直皺眉, 趙嬤嬤壓聲道:「蘭小娘的爹死了好幾年了, 這婆子後來又改嫁, 想是現在這男人也是個沒臉沒皮的, 攛掇著那婆子, 想方設法來要錢。」
兩條螞蟥趴在身上吸血,蘭小娘縱是渾身的鐵,又能打幾個釘兒?
明妝問:「讓人打聽崔家公子的花銷,可打聽出根底來?」
趙嬤嬤道:「喝酒、賭錢、出入勾欄,蘭小娘那點錢,不消兩日就花光了。」
這麼看來是真沒辦法了,這世上什麼人都有回頭路,唯獨賭鬼不可救。為了填上饑荒,發誓戒賭連手指頭都敢砍,砍完了轉天就忘了,反正有十個,少了一個不打緊。
蘭小娘呢,還是要臉的,哭著央求:「阿孃你回去吧,我是真沒錢了。如今郎主不在了,我留在府裡全是仗著小娘子可憐,你們要是再來鬧,叫我在小娘子面前怎麼做人啊。」
崔婆子啐了一口,「怪你自己肚子不爭氣,倘或有個一兒半女,還怕沒有立足的根本?易小娘子好歹要喚你一聲庶母,那興哥是她孃舅,我也合該是她庶外祖母,親戚里道的,登個門怎麼了?難道還攆我?」
這話一出口,實在叫人忍不住,趙嬤嬤讓明妝在門外稍待,自己抬腿邁進了屋,皮笑肉不笑道:「崔大娘,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們小娘子何等金貴人,哪裡蹦出你們這樣的親戚來。什麼孃舅,什麼庶外祖母,沒規沒矩,叫人聽了要鬧笑話的。我看趁著事沒鬧起來,你快回去吧,好好過你們的日子,兩下里太平,不好嗎?」
崔婆子哪裡肯買趙嬤嬤的帳,蹙眉道:「這位媽媽是園子裡的管事嗎?來得正好,且給我評評理。我養大一個女兒不容易,年輕時候身子骨好,能自己掙口飯吃,到老了,一身的病痛,家裡窮得揭不開鍋,來找女兒接濟接濟,不應該嗎?退一萬步說,倘或她自己艱難,我也不來找她,可你看看她,穿著上等的綾羅,跟前有人伺候,要是眼睜睜看著老孃餓死,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趙嬤嬤看看蘭小娘,她氣得跌坐進圈椅裡,又捂臉痛哭起來。她向來不算厲害,當初對付易家老宅的人,跟著惠小娘扯嗓子叫罵倒還行,一旦牽扯上自己的孃家,就掰不開鑷子了。
趙嬤嬤見好言好語不起什麼作用,便放了狠話,「咱們這園子是郡公府邸,高門大戶,打秋風的人雖多,卻從未見過硬討的。小娘在園子裡,受小娘子奉養,自己能顧好自己就不錯了,哪裡經得住你們這麼榨取?她平日從牙縫裡省出體己,兄弟一到便要掏出來,前兩日剛給完,今日又來,這是胳膊腿兒不好賣錢,要是能賣,你們想是要把她大卸八塊了。」
崔老孃眼見這婆子來拆臺,頓時也沒了好氣,掖著兩手道:「她是受易娘子奉養,但這奉養是平白得來的嗎?她侍奉郡公爺,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呢,郡公爺去得早,她花樣的年紀全砸在這園子裡,就算貼補她些也不為過,她可是給你家郡公爺做妾的!」
明妝聽到這裡,便有些聽不下去了。
原本趙嬤嬤要是能處置這件事,自己也犯不上來和這樣的人對峙,但話越聽越不是滋味,看來這崔婆子是拿不到錢財不會罷休了,這次要是含糊,下次還來,一個月來上兩三回,家底都要被他崔家掏空了。
於是邁進門檻,寒聲道:「我母親說過,當初蘭小娘是自願賣身進袁府的,後來給我母親做陪房,才提拔成了我父親的妾室。我父親亦不曾虧待崔家,給貴府上送了八十貫,作為小娘的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