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泡在黑暗裡的明妝忽然哭出來,「可你還是沒有來問一問我,是否在意被人揹後議論,是否在意所謂的名聲。其實我有了你,還要那些做什麼,有你便什麼都有了,你這傻子!」
他被她罵了,聽見她的嗚咽,矜持再也支撐不住這身軀,像渴極的人找到水源,不顧一切地迎上去,把她抱進了懷裡。
「對不起……對不起……」他用力將她納進胸懷,用力填補住心裡缺失的那一塊,顫聲說,「不哭,不哭了般般……幸好還來得及,幸好你比我勇敢。這次之後,我再也沒有什麼可猶豫了,我知道你心裡有我,這樣我便有恃無恐,不會因自己的私慾羞愧,不會想要抱你的時候畏首畏尾。」
懷裡的姑娘依舊大聲抽泣,卻沒有再說話,微微掙了掙,掙出雙臂踮起腳尖,摟住他的脖子,「要這樣抱著。」
他失笑,這是什麼抱法,分明是孩子對大人的依戀。
明妝卻喜歡這樣,甜蜜地掛在他身上,像他身體的一部分。
「阿孃走了之後,就沒有人這樣抱我了。」她貼在他耳邊說,親暱地蹭了蹭他的耳朵,「我在商媽媽她們面前,想撒嬌的時候還要顧忌自己的身份,我怕她們覺得我不矜重,這全家上下都要依靠我,我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了。可我也會累,累了就想有人這麼抱著我,就像爹爹和阿孃小時候抱著我一樣。」
他嗯了聲,微揚的聲調好像有些不滿,「你又拿我當長輩嗎?」
「你是離我最近的人,可我知道你和他們不一樣。小時候爹孃最親,等長大了,你就變成我最親的人,這樣我就不會寂寞了,身邊一直有人陪著,那多好!」她自顧自說著,氣息咻咻灑在他耳廓上,「可你總不說喜歡我,總不說要向我下聘,我心裡好著急,你一點都不知道!李判,我早就不拿你當哥哥了,是你自作多情,非要做我哥哥,難道做我的郎子不好嗎?我這麼好看,還會掌家,哪裡虧待了你,讓你動輒退避三舍。」
這迷亂的夜,野火花燒上身來,她在他耳邊一遞一聲嬌嬌抱怨,他氣息都有些不穩了,「是我不識抬舉,我總覺得自己配不上你。」
他的自卑,有時候真是沒來由。明妝說:「你如今是郡王了,好高的爵位,可以讓我吃穿不愁,為什麼還會覺得配不上我?你的膽子要大一些,喜歡我就要告訴我,你不說我也不說,猜來猜去打啞謎,萬一我果真嫁給鶴卿哥哥,那怎麼辦!」借著夜的掩護,明妝覺得自己真是大膽,原來情話說起來一點都不為難,那是堆在心裡好久的秘密,一旦打破了,就源源不斷流淌出來。
「李判哥哥,爹爹真有先見之明,你來陝州就住進我們家,爹爹莫不是早就給我物色了你吧!只是看你不開竅,最後猶豫了,沒有發話讓你娶我,對麼?」
他被她的傻話逗笑了,「原來我早就是上門女婿了,命裡註定我該娶你。」
明妝說是啊,又依偎過去,滿足地嘆息:「芝圓說我將來一定是個快樂的小婦人,我也覺得是這樣,因為我有李判。」她的足尖點在他腳背,輕輕撼了他一下,「你說呀,你可喜歡我?我要親耳聽見你說。」
她這樣稚氣粘人,簡直像孩子一樣。他那顆不安的心終於沉澱下來,沉溺進這無邊風月裡,摟緊纖腰一縷,鄭重地對她說:「我喜歡你,易般般,很喜歡你。」
她心裡甜上來,「有多喜歡?很多很多嗎?」
他點了點頭,「很多很多,多到數不過來,多到勝過喜歡自己。」
這樣表白才勉強合明妝的心意,女孩子總是喜歡追根究底,既然喜歡,就該說出個子醜寅卯來,她又追問:「那你究竟是何時喜歡上我的呀,雖然我時時刻刻都可愛,但在你心裡,總有一個最可愛的時候吧?」
其實這個問題不用仔細回憶,因為印象太過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