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妝發笑,她一直很喜歡聽芝圓說四哥的長短,嘴上抱怨著,不屑著,可那圓圓的臉上卻笑得甜美。
她探過去,牽住芝圓的手晃了晃,「我的心事只有和你說,說出來就舒坦了許多。芝圓,你如今當上了太子妃,往後且要珍重自己的身子,要一直好好的,知道麼?」
芝圓看著她,小小的圓鼻子用力吸了一下,「你放心,我會長成一棵大樹,把你罩在我的樹冠底下。其實四哥要冊封太子的事,我早就知道了,還曾愁得幾夜沒睡好呢,心裡有點難過,他將來會有幾十個小老婆,我要見他一面,還得去別人房裡挖他。不過後來想想,也就想開了,反正他初一十五必須在我身邊,我有什麼話,趁著那兩日和他說了,餘下的日子不見他,我還清淨呢,榮華富貴享之不盡,要男人做什麼!」
芝圓就是芝圓,永遠現實又清醒,這樣的人不會自苦,也不用擔心把她圈在禁中,她會有任何不適應,因為她就是在禁中長大的,就算那是個大籠子,她也能把這籠子妝點得漂漂亮亮,在裡面混得風生水起。
但順著她的想頭,未免太悲觀了,明妝道:「你還是要相信殿下,他這麼愛重你,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別人讓你受委屈,那是假委屈,自己讓自己受委屈,那才是真委屈呢,我像是會讓自己委屈的人嗎?」芝圓說罷咧嘴一笑,開懷道,「不談這個了,大夫今日給我看過了脈象,說胎已經坐穩了,我只要小心些,不跑不跳,就能到處走動了。」
明妝把視線挪到了她肚子上,惆悵地說:「以前咱們曾約好互認乾親的,這回你一下蹦得這麼高,這親還怎麼攀得成啊。」
可不是,太子登基便是皇帝,皇帝的長子長女,好像也不興認乾娘了。
芝圓卻說照舊,摸著肚子道:「這個就是你的乾兒,你早就預定了的,還能改麼?不過你不成婚,做乾娘是有點彆扭,只要當上郡王妃,一切便順理成章了。」
真真小姑娘經不得攛掇,為了當上乾娘,也要努力往前沖。
兩個人又說笑了半晌,將到申時前後太子回來了,明妝不便久留,彼此打了聲招呼,便識趣地告辭了。
芝圓把她送到門上,一本正經朝她舉了舉拳,「易般般,拿出你的能耐來!」
明妝頷首,又叮囑她好生照顧自己,方登車返回界身南巷。
一切總得有個了斷,芝圓的話闖進夢裡來,反反覆覆叮嚀了不下十遍,她牢牢記住了,自己是將門虎女,不是嬌滴滴的閨閣千金,喜歡什麼便去爭取,為了此生不留遺憾,也為了當上芝圓孩子的乾娘!
鶴卿倒是絕對盡職的,為刺激到李宣凜,不遺餘力地發光發熱著。第 二日傍晚時分依約而來,耐心等著明妝梳妝打扮,隔著一重竹簾不緊不慢地和她閒談,「本來不是說在家設宴的嗎,別不是為了不順我的意,特地改到楊樓去了吧。」
明妝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他,「酒樓裡多熱鬧,有趕趁獻藝,聽說今日還有宋娘嘌唱呢。」
鶴卿一聽很有興趣,宋娘是上京新近崛起的伶人,一般出入於王侯將相府邸,很少公開獻藝,今天能在楊樓登臺,倒是可以一飽耳福了。
於是催促明妝,「好了沒有?時候差不多了。」
明妝說好了好了,從裡間走出來,這一露臉便讓鶴卿驚艷,只是不好意思直接誇讚,挺了挺胸道:「和小娘子一同赴約,湯某覺得很有面子。」
明妝不理他油嘴滑舌,招呼他快些出門,從御街一直往北抵達楊樓街,這裡是州北瓦子最繁盛熱鬧的去處,漸漸人聲鼎沸,客來客往。坐在車裡的明妝忍不住打簾朝外看,路邊的小攤和扛在肩上沿街的走賣,組成一個熱鬧的煙火人間。賣糖人的老婆子朝著車窗內的她招呼,「小娘子,買一個楊貴妃吧!」明妝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