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說得多麼冠冕堂皇,明妝是頭一次遇見這樣不要臉的人,忿然道:「你是打算扣押我,逼迫他嗎?可惜殿下打錯了主意,他不過是看著我爹爹的面子顧全我,你要利用他替你打前鋒,先要掂量我夠不夠分量。」
儀王失笑,「這樣妄自菲薄,可不是小娘子的作風。你可能不知道自己對他來說有多重要,李宣凜是個悶葫蘆,有時候我都替他著急……」他苦惱地砸了砸嘴,「明明將你裝在心裡,可他偏不承認,裝得一副正人君子的仁義模樣,你說他不累麼?」
明妝心下震撼,也終於明白儀王上回為什麼要拿她作為籌碼,引李判上鉤了。在他看來,李判是對她有情的,但果真是這樣嗎?自己從來不敢奢望,他卻旁觀者清起來,大約除了自作聰明,沒有別的解釋了。
儀王則從她不屑的表情裡,讀出了她的腹誹。
擺事實講道理坐實他們互相有情嗎?大可不必!只能說這兩個人都很遲鈍,也慶幸他們沒有再往前一步,否則自己便沒有立足之地了。現在親事已經定下,和皇子定親不像民間那樣定退隨意,易明妝的前途和他捆綁在一起,李宣凜只要明白這點就足夠了。
轉頭看了眼案上更漏,他說:「我不能逗留太久,還有好些事等著我去安排。這一晝夜你就安心在這裡,不要想逃跑,也無需逃跑,等我來接你時,就是另一番天地了,我敢斷言,小娘子一定會喜歡的。」
可明妝哪裡能安心,她知道他要逼著李判跟他一起謀反,事若成了,李判早晚是他的眼中釘,將來必定除之而後快。若是敗了呢,那更是滿門抄斬的大罪,李判就活不成了。
思及此,她一把拽住了正欲離開的儀王,「殿下,這件事非同小可,還請殿下三思。」
儀王頓住了步子,正色看了她良久,「如果你是因捨不得我才說這番話,我大約會覺得很欣慰……」但他知道不可能,所以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望,轉而笑道,「小娘子要明白,我是為你才殺了彌光的,彌光一死,我就不能回頭了。為免官家責問,我必須先發制人,否則沒有活路的就是我,你懂麼?」
他說完便揚長而去了,明妝想追上去,無奈被門上的守衛攔住了去路。
她不死心,探著脖子叫了兩聲殿下,儀王聽見她的喊聲,走得愈發急切。待回到王府忙完部署,已至醜時,易園的人應當已經通稟李宣凜了,但他卻按兵不動,沒有漏夜過府質問,他就知道,一切穩妥了。
越是大戰在即,越要保持距離。李宣凜是個聰明人,他哪能不知道他將人轉移到別處的用意,無外乎扣押人質罷了。
次日朝堂之上,一切都如常,官家聽政時間長了便昏昏欲睡,文官諫諍武官緘默,儀王的眼梢瞥向斜後方的人,他掖著笏板低垂眼簾,這時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向上看,那把髹金的龍椅既遠且近,以前他以為只要一步一步穩紮穩打,就一定能登上去,結果事實證明,這種事還是要看運氣。
太子寶座,其實就算坐穩也還是一個等,不如一鼓作氣拿下王座,立竿見影的痛快。心下仔細盤算,還有八個時辰,一切就該有個說法了,因此愈發要耐下十二分的性子,熬過朝會漫長的時光。
終於到了尾聲,沒有商討出結論的政務,官家打算留待朝後解決,言官們臉上猶帶幾分薄怒,無奈地退出了朝堂。
儀王舉步邁出門檻,放眼望向紫宸殿前的廣場,外面日光耀眼,今年的夏好像來得特別早,公服裡面一層中衣,已經熱得幾乎穿不住了。
身邊的臣僚像潮水一樣向前湧,這兩日朝中風聲漸起,他也不如之前吃香,再也沒人來邀他赴宴吃席了。以前不耐煩應酬,但果真沒有應酬時,又覺得這種受冷落、無人問津的感覺,著實不大好受。
身後有腳步聲趕上